乌名的血半个房间都染红,他的表情却宁静安详,似乎在牵着谁的手。
游安。
让我们一起殉情吧,逃离这个生病的世界
我的爱人是正常的,她爱笑爱哭也爱生气,她喜欢穿白色裙子,她喜欢在冬天戴着红色围巾,她爱吃甜品却怕胖,她很脆弱也很勇敢,她很美。
她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美的风景。
直到生命的最后,我还牵着爱人的手,她的手很冰很凉,但我看不到她的眼睛。
因为她就是我。
有血珠滴落在了吴鸣的白大褂上,但却没有给白大褂染上丝毫颜色,纯白的白大褂和温馨的房间,以及失去心的他。
“又治好一个病人。”他叹了口气,“但是为什么还是看不清你们的脸呢?”
乌名的身体慢慢融化,像是在被这个房间吸收。吴鸣慢慢靠近他,蹲下,似乎是想用手触碰病人的脸颊,但还是选择触碰到他的眼皮。
“这个房间里面没有镜子,我看不清我自己的脸。”最终吴鸣将乌名的眼球给挖了下来,“这应该也算一面镜子吧。”
我是谁?
这个问题也困扰着吴鸣, 他没有关于过去的记忆,只是有种感觉——好痛。
无时无刻的痛,刻骨铭心的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想去死好想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妈,我真的好痛啊。
妈,我是谁?你又是谁啊?
我生病了吗?吴鸣之前常常坐在他的办公室里发呆想,他从来没有去过办公室以外的世界,不是不能去,而是他不想去。
不过现在,吴鸣已经很确定了,自己没有生病,是这个世界生病了,既然生病了那就必须得有医生。
没有人愿意去矫正这个病态的世界,那就由我来做这个医生。
他已经收集很多眼球了,这说明他救治过很多病人,不,是帮助很多正常人。
吴鸣捏着那颗温热的眼球,指尖的血珠顺着弧度往下淌,滴在地板的红痕里,融得毫无踪迹。他把眼球举到眼前,对着惨白的灯光。浑浊的瞳仁里映出他的影子,模糊一片,眼睛终究不是镜子。
“镜子啊……”他低声呢喃,拇指摩挲着眼球柔软的膜,“怎么还是照不清呢?”
吴鸣把新的眼球放进去,铁盒合上时发出沉闷的响。他站起身,白大褂依旧纤尘不染,仿佛那些溅上去的血,只是一场幻觉。
“妈,我好痛。”那种灵魂深处的痛又蔓延上来,他笑了,笑声里带着哭腔,又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释然,“我也没病,对不对?”
所有的疼痛都是为了提醒他那些痛苦刻骨铭心的过往,对不对?
其实我们一直很痛苦对不对?
这里这里永远不会有镜子的对不对?
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啊!
我是谁啊?
“没关系,”他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忽然笑了,笑得眉眼弯弯,眼底却一片死寂,“总会看清的。”
“不过在此之前我需要一面镜子。”
一面真正的镜子,而不是那些劣质的空洞的虚假的浑浊的眼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