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角的铜铃被夜风撞得轻响,碎碎的声响落进汀兰小筑,惊得窗纸上的竹影晃了晃。卓丝丝猛地睁开眼,心口还在剧烈起伏,额角的月牙形疤痕隐隐发烫,那是七岁那年弄月失手,被石块划破后留下的印记,这么多年过去,竟还能在这样的深夜里,烫得她指尖发颤。
她回来了。
重生在了卓姿姿刺杀笑无情的前七日。
前世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带着刀尖划破皮肉的寒意,带着前世里仗着纵容、挺直脊背与笑无情对峙的傲气,更带着笑无情那双沉得像寒潭的眸子——那双眸子里,藏着她看不懂的情绪,是纵容,是疏离,还是别的什么,她到死都没能琢磨透。他唤她的名字,从来都只有一个,新月。她攥紧了掌心,指甲嵌进肉里,带来一阵清晰的痛感,这痛感让她稍稍稳住了神,也让她确认,这不是梦,她真的回到了七日前,回到了所有悲剧尚未彻底爆发的时刻。
宿命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她躲不开,也逃不掉,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一日步步逼近。窗外的月色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床榻边的地面上,凝成一道细长的银辉,像极了前世卓姿姿刺向笑无情的那把匕首的寒光。卓丝丝闭上眼,脑海里全是前世刺杀夜的混乱——丝竹声戛然而止,舞衣翻飞如血,还有她不曾屈膝、只以眼神逼视笑无情的模样。她知道,这一次,她依旧拦不住卓姿姿的脚步,就像拦不住自己重蹈覆辙的命运,她唯一能做的,只有在那一日到来时,拼尽全力护住妹妹,护住自己,护住那一点微不足道的生机。
第二章 月下刺杀
卓丝丝坐在角落的位置,指尖攥得发白,目光死死盯着入口处的方向。她知道,卓姿姿快要来了,那个化名罗刹的舞姬,会像一道红色的闪电,劈开这满室的喧嚣。
果然,不过片刻,一道红色的身影如惊鸿般掠入场中,舞衣翻飞间,寒芒乍现。#卓丝丝
是卓姿姿。
她的脸上覆着薄纱,只露出一双决绝的眸子,手中的剑淬着寒光,剑锋直指上首的笑无情。
卓丝丝(新月)“小心”
卓丝丝几乎是本能地扑了上去,堪堪挡在笑无情身前。利刃擦着她的肩胛划过,带起一阵刺骨的刺痛,血珠瞬间浸透了她的衣袖,她甚至能看清卓姿姿眼底的挣扎与身侧暗藏的杀机——那是鄢王的命令,是身不由己的无奈。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刺杀未遂。
卓姿姿重重摔在地上,嘴角溢出血迹,薄纱掉落,露出一张与卓丝丝有几分相似的脸。鄢王的追兵隐在暗处,气息凛冽,只待笑无情一声令下,便会冲出来取卓姿姿的性命。笑无情的长袍上溅了几滴血珠,衬得他那张清魅的脸愈发冷冽,眉眼间没有半分波澜,仿佛刚才的刺杀不过是一场无趣的闹剧。
卓丝丝顾不上肩胛的剧痛,也顾不上前世从未有过的尊卑束缚,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指尖死死抠着冰冷的地面。
卓丝丝(新月)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公子,求你……放她走。”
她不是仗着纵容撒娇,不是以“新月”的身份恃宠而骄,而是真真切切将自己放在了侍女的位置上,字字泣血,带着刻意放低的卑微。她清楚,唯有这样,才能斩断和笑无情的牵扯,才能让他觉得,她不过是个守本分的下人,根本没有资格替一个刺客求情。
烛火摇曳,映得笑无情的眸子愈发幽深。他的目光落在她额头的月牙疤痕上,那是七岁那年弄月失手留下的,也是他看着她从一个懵懂孩童,长成如今这般模样的印记。
笑无情良久,他终是冷哼一声,拂袖转身,声音不便喜怒,“新月你逾越了,我说过自我赐予你【新月】这个名字的那天,我就只把你当做【沧溟新月】可如今你的心不在这里,你想清楚,最近不要来当值了,接着道;“寒水放人吧!”
看着卓姿姿被暗中接应的人带走,消失在沉沉暮色里,卓丝丝瘫坐在地,后背惊出一身冷汗。心底最后一丝侥幸被碾得粉碎,她太清楚了,今日的退让不过是笑无情一时的纵容。若想真正摆脱仰人鼻息的命运,若想护住自己和妹妹,她必须挣脱“新月”这个被他牢牢掌控的身份,她要做回卓丝丝,那个属于自己的卓丝丝。可她也知道,只要笑无情还在,她就永远是他的新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