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铺洒山道,清辉落满肩头,山间的风带着几分刺骨的凉意。
沈清辞拢了拢狐裘,目光落在陆景渊肩头的包扎处,满心关切。
“陆公子,你的伤口会不会疼?要不我们先歇息片刻吧。”
陆景渊脚步未停,转头看她时眸中带着暖意,语气轻缓无波澜。
“些许皮肉伤罢了,不碍事,早些到山顶才好安心。”
他说着加快了些许脚步,玄色衣袍在月色里划出淡淡的弧线。
小鹿似是感知到二人的急切,也加快了步伐,蹄尖踏过碎石轻响。
越往山巅走,风便越烈,周遭的树木愈发稀疏,只剩丛生的耐寒矮木。
积雪又开始变厚,不再是山腰那般湿润,踩上去簌簌作响,没至脚背。
沈清辞走得有些吃力,呼吸渐渐急促,额间渗出细密的汗珠。
陆景渊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放缓脚步,很自然地伸手牵住她的手腕。
他的掌心温暖干燥,带着几分薄茧,力道适中,稳稳地带着她前行。
沈清辞浑身一僵,手腕处的暖意顺着脉络蔓延至心底,耳尖再度泛红。
她没有挣脱,任由他牵着自己,脚步也轻快了许多,心中满是甜意。
两人一路沉默,唯有风声与脚步声交织,月光将两人的身影紧紧依偎。
小鹿在前方偶尔回头,看到相牵的两人,便温顺地低鸣一声,再往前去。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的地势忽然开阔,云雾缭绕间,隐约可见一汪寒潭。
“前面应该就是苍岚之巅了,月华草该是长在寒潭边。”陆景渊轻声道。
他松开沈清辞的手腕,指尖似有不舍,目光率先望向那片云雾深处。
沈清辞望着那汪泛着冷光的寒潭,心中激动不已,脚步不由得加快几分。
近了才发现,寒潭四周结着厚厚的坚冰,潭水澄澈见底,映着天上明月。
而在寒潭边缘的冰缝之中,几株纤细的青草长势正好,叶片泛着月华般的莹光。
那青草叶片狭长,顶端带着细碎的白绒,正是她苦苦寻觅的月华草。
“是月华草!找到了!”沈清辞难掩欣喜,快步朝着寒潭边走去。
陆景渊紧随其后,神色却愈发警惕,目光扫过寒潭四周,眉头微蹙。
“慢些,此地太过安静,黑莲教的人既觊觎此草,不会不来。”
他的话音刚落,便有几声冷笑从云雾中传来,带着几分阴恻恻的寒意。
“不愧是陆少侠,倒是比预想中警觉,可惜,今日这月华草你们带不走。”
七八道黑影从云雾中跃出,个个身着黑衣,腰间都系着那枚黑莲令牌。
为首之人身着黑袍,脸上戴着一张青铜面具,只露出一双阴鸷的眼眸。
他的目光落在寒潭边的月华草上,带着势在必得的贪婪,又扫过陆景渊。
“陆景渊,你坏我教中好事,伤我教中弟子,今日便在此地了断吧。”
陆景渊将沈清辞护在身后,长剑已然出鞘,剑光映着月色,寒冽如冰。
“黑莲教作恶多端,今日我便替天行道,清理你们这些江湖败类。”
“替天行道?”青铜面具人嗤笑一声,挥手示意手下动手,“不知死活。”
几名黑衣人立刻挥着长刀扑上前来,刀风凌厉,直逼陆景渊周身要害。
陆景渊肩头有伤,却依旧身形矫健,长剑舞动间,将攻势尽数挡下。
剑光与刀光在月色下交织碰撞,发出刺耳的脆响,火星四溅。
沈清辞站在身后,看着陆景渊的身影,心中虽急,却也知晓不能添乱。
她目光扫过寒潭边的月华草,心中打定主意,先将灵药采摘到手。
趁着众人缠斗无暇顾及,她轻手轻脚地朝着冰缝处走去,脚下小心翼翼。
寒潭边的冰面湿滑,她走得极慢,指尖已然触到了月华草莹润的叶片。
就在此时,一名黑衣人突然挣脱陆景渊的牵制,挥刀朝着沈清辞砍来。
“小心!”陆景渊惊呼出声,想要抽身去救,却被两人死死缠住。
沈清辞心中一慌,连忙侧身躲闪,脚下却不慎打滑,朝着寒潭摔去。
眼看便要落入冰冷的潭水之中,一只手突然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腕。
是陆景渊,他硬生生挨了身旁黑衣人一刀,忍着剧痛冲过来拉住了她。
他的肩头伤口被震裂,鲜血浸透了包扎的布条,染红了玄色衣袍。
“陆公子!”沈清辞看着他渗血的肩头,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
陆景渊咬紧牙关,发力将她拉上岸,反手一剑逼退追来的黑衣人。
青铜面具人见状,眼中闪过狠厉,从怀中掏出一枚黑色药粉,朝着潭边撒去。
药粉落在冰面上,瞬间化作缕缕黑雾,黑雾所过之处,草木皆枯。
“是腐骨散,快屏住呼吸!”陆景渊连忙将沈清辞护在怀中,捂住她的口鼻。
黑雾蔓延极快,几名黑衣人早已退到远处,显然早有防备。
陆景渊带着沈清辞往后退,肩头的疼痛愈发剧烈,脸色渐渐苍白。
他强撑着身子,目光紧紧盯着青铜面具人,周身气场依旧凌厉。
“你到底想怎样?”陆景渊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却依旧坚定。
“很简单,将月华草留下,再自废武功,我便放你们下山。”青铜面具人冷声道。
沈清辞心中一紧,月华草是救祖父的希望,绝不能轻易交出。
她看向陆景渊苍白的脸庞,心中满是愧疚,若是自己不曾莽撞,他也不会伤得这般重。
“我把月华草给你们,放他走。”沈清辞突然开口,声音带着几分决绝。
陆景渊猛地转头看她,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清辞,不可!”
“陆公子,祖父于我而言重要,可你于我而言,同样重要。”
沈清辞的泪水滑落脸颊,目光坚定地看着青铜面具人,“我说到做到。”
青铜面具人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冷笑:“倒是个痴情的丫头,可惜,我要的是你们两个都留下。”
他话音刚落,便再次挥手让手下进攻,这一次的攻势比之前更为凶猛。
陆景渊将沈清辞护在身后,长剑挥动间已然慢了几分,肩头的伤势影响极大。
他每挥一剑,肩头便会传来一阵剧痛,冷汗浸湿了额发,脸色愈发难看。
沈清辞看着他强撑的模样,心中一狠,从行囊中取出所有的伤药,朝着黑衣人撒去。
药粉虽不能伤人,却也暂时阻碍了他们的攻势,扬起一片白色粉末。
“陆公子,摘月华草!”沈清辞大喊一声,顺手捡起地上的碎石砸向黑衣人。
陆景渊会意,趁着间隙,身形一闪便冲到寒潭边,俯身摘下几株月华草。
他将月华草塞进沈清辞手中,沉声道:“你带着草先走,往山下跑,我随后便来。”
“我不走,要走我们一起走!”沈清辞紧紧攥着月华草,不肯独自离去。
“听话!”陆景渊的语气带着几分急切,又挥剑逼退两名靠近的黑衣人,“我定会去找你。”
他说着,猛地将沈清辞往山道方向推去,自己则转身朝着黑衣人冲去。
剑光暴涨,这一次他已然拼尽全力,哪怕身受重伤,也要为她争取时间。
沈清辞踉跄着后退几步,看着他浴血奋战的身影,泪水汹涌而出。
小鹿跑到她身边,用头顶着她的腿,似是在催促她赶紧离开。
沈清辞知道,自己留在这里只会成为他的累赘,唯有离开,才是对他最好的成全。
她紧紧攥着手中的月华草,回头深深看了陆景渊一眼,眼中满是不舍与牵挂。
“陆景渊,我在山下等你,你一定要平安来找我!”
她的声音带着哽咽,转身朝着山下跑去,脚步飞快,不敢有丝毫停留。
陆景渊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中一松,肩头的剧痛让他险些栽倒。
青铜面具人见沈清辞带着月华草离开,怒声喝道:“追!绝不能让月华草被带走!”
两名黑衣人立刻朝着沈清辞离去的方向追去,陆景渊见状,拼尽全力追了上去。
他不能让她出事,哪怕付出性命,也要护她周全,护她手中的月华草安稳。
寒潭边的打斗依旧在继续,月色被血色染红,寒风吹过,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沈清辞跑在山道上,手中的月华草依旧带着莹润的光,那是希望,也是牵挂。
她不敢回头,只能拼命地跑,心中一遍遍祈祷,祈祷陆景渊能平安无事,祈祷两人能早日重逢。
山间的月色依旧皎洁,却照不亮她此刻慌乱的心,唯有手中的暖意,支撑着她一路向前。
而寒潭边的陆景渊,已然浴血,长剑之上沾满鲜血,却依旧死死盯着远去的方向,眼中满是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