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在耳畔呼啸,沈清辞攥着月华草,脚步不敢有半分停歇。
身后的脚步声与呼喊声渐渐远了,却依旧让她心头发紧,不敢回头。
小鹿紧紧跟在她身侧,蹄尖踏过积雪,发出细碎的声响,似是在伴她壮胆。
肩头的狐裘早已被树枝刮得破损,寒风钻进去,冻得她浑身发颤。
她只知拼命往山下跑,脑海中反复闪过陆景渊浴血奋战的模样,心如刀绞。
手中的月华草带着微凉的触感,叶片上的莹光在夜色里忽明忽暗,是唯一的慰藉。
不知跑了多久,天边已然泛起鱼肚白,山道渐渐平缓,林间的雾气也淡了些。
沈清辞的体力早已透支,双腿发软,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云端,虚浮无力。
她扶着身旁的树干,大口喘着粗气,胸口传来阵阵刺痛,眼前阵阵发黑。
小鹿蹭了蹭她的裙摆,低低鸣了一声,抬眼望向林间深处,似是有所发现。
沈清辞顺着小鹿的目光望去,隐约看到林间藏着一座破败的古寺,飞檐残损。
心中一喜,有了落脚之地,便能暂且歇息,也能等一等陆景渊的消息。
她强撑着身子,跟着小鹿朝着古寺走去,脚下的碎石硌得脚掌生疼。
古寺的大门早已腐朽,虚掩着,轻轻一推便发出吱呀的声响,满是岁月感。
寺内杂草丛生,落满了灰尘,几尊佛像残缺不全,蒙上了厚厚的蛛网。
沈清辞寻了一处避风的佛堂角落,将狐裘铺在地上,缓缓坐下歇息。
她小心翼翼地将月华草取出来,用干净的锦帕包好,贴身藏好,生怕有闪失。
小鹿趴在她身边,将脑袋靠在她的腿上,温顺地闭上了眼睛,似是也累极了。
沈清辞轻轻抚摸着小鹿的绒毛,目光望向寺外的山道,满心牵挂。
陆景渊的伤势那样重,又要独自面对黑莲教的人,此刻不知是生是死。
一想到这里,她的眼眶便忍不住泛红,泪水无声滑落,滴落在小鹿的绒毛上。
她在心中一遍遍默念,盼他平安,盼他能早日寻来,盼两人能再相见。
歇息了约莫一个时辰,天边彻底亮了,阳光透过佛堂的破窗,洒下几缕金光。
沈清辞腹中饥饿难耐,行囊早已在打斗中遗失,干粮与水都没了踪影。
她起身打量着古寺,想着能否寻到些野果充饥,也顺便看看周遭是否安全。
刚走出佛堂,便听到寺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带着几分踉跄。
她心头一紧,握紧了袖中的短匕,警惕地朝着寺门望去,不知来者是敌是友。
脚步声渐近,一道玄色身影缓缓出现在寺门口,身形单薄,摇摇欲坠。
沈清辞定睛一看,那人肩头染血,衣衫破损,正是她日夜牵挂的陆景渊。
“陆景渊!”她失声惊呼,眼中满是欣喜与心疼,快步朝着他跑去。
陆景渊抬起头,看到她的那一刻,原本紧绷的身子瞬间松了下来,眸中满是暖意。
他想抬手唤她的名字,却眼前一黑,直直地朝着地面倒去。
沈清辞连忙扑上前,稳稳地接住他,将他的身子紧紧抱在怀中,泪水汹涌而出。
“陆景渊,你醒醒,你别吓我。”她的声音带着哽咽,颤抖着探向他的鼻息。
鼻息微弱,却还在,沈清辞心中一松,连忙将他扶到佛堂的狐裘上躺下。
她小心翼翼地解开他肩头的包扎,原本愈合些的伤口早已裂开,新伤旧伤交织。
伤口周围还泛着淡淡的青黑,显然是黑莲教的刀刃上喂了毒,情况不容乐观。
沈清辞心中焦急,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记得行囊中还剩一小瓶解毒药膏。
她翻遍了身上的口袋,终于在狐裘内侧找到了那瓶药膏,万幸没有遗失。
她用干净的布巾轻轻擦拭掉伤口周围的血迹,动作轻柔得像是对待易碎的珍宝。
药膏敷上伤口时,陆景渊的身子微微一颤,眉头紧蹙,似是承受着剧痛。
“忍一忍,很快就好。”沈清辞轻声安抚,声音温柔,带着几分心疼。
她重新为他包扎好伤口,又撕下自己裙摆的布料,将他身上其他的小伤口一一包扎。
做完这一切,她早已满头大汗,看着陆景渊依旧苍白的脸庞,心中满是担忧。
她守在他身边,紧紧握着他的手,他的掌心冰凉,让她忍不住用自己的手去暖。
小鹿也凑了过来,趴在陆景渊的手边,时不时用鼻尖蹭蹭他的手背。
佛堂内一片安静,唯有窗外的风声与陆景渊微弱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沈清辞寸步不离地守着,目光落在他的脸上,细细打量着他的眉眼。
平日里冷峻的眉眼,此刻卸下了所有防备,显得格外柔和,让人心生怜惜。
她想起这一路来,他始终护她周全,为她挡危险,为她受重伤,心中满是感激。
若是此番他能平安无恙,她愿舍弃一切,伴他左右,护他余生安稳。
日头渐渐升高,阳光透过破窗,落在陆景渊的脸上,给他苍白的脸庞添了几分暖意。
或许是药膏起了作用,陆景渊的眉头渐渐舒展,呼吸也平稳了些许。
沈清辞心中一喜,连忙起身,想着去山间寻些野果与泉水,让他能补充些体力。
她将短匕别在腰间,又叮嘱似的摸了摸小鹿的头,让它守好陆景渊。
小鹿似是听懂了,点了点头,乖乖地趴在陆景渊身边,目光警惕地望着四周。
沈清辞走出古寺,朝着林间走去,林间草木葱茏,倒是有不少野果挂在枝头。
她摘了些熟透的野果,又寻了一处清澈的山泉,用双手掬了些,尝了尝,清甜甘冽。
她用宽大的衣袖兜着野果,小心翼翼地捧着泉水,快步朝着古寺走去。
刚走到寺门口,便听到寺内传来小鹿的警示低鸣,心中一紧,连忙提步冲了进去。
只见佛堂内站着一名身着青色长衫的老者,须发皆白,正俯身打量着陆景渊。
小鹿挡在陆景渊身前,浑身紧绷,对着老者发出低低的嘶吼,满是戒备。
沈清辞连忙将野果与泉水放在一旁,握紧短匕,警惕地看着老者:“你是谁?”
老者转过身,看向沈清辞,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目光慈祥,并无恶意。
“姑娘莫怕,老夫只是途经此地,见寺内有动静,便进来看看。”
老者的声音温和,带着几分苍老,目光落在陆景渊的伤口上,眉头微蹙。
“这位公子伤势颇重,还中了毒,若是再耽误下去,怕是会伤及根本。”
沈清辞心中一动,看老者的模样,倒像是个懂医术的人,连忙收起短匕,躬身行礼。
“晚辈沈清辞,求老前辈救救他,晚辈感激不尽。”
老者笑着摆了摆手,缓步走到陆景渊身边,伸手为他诊脉,神色渐渐变得凝重。
“他中的是黑莲教的独门毒药牵机散,毒性霸道,幸好敷了解毒药,暂无性命之忧。”
“只是他体内的余毒未清,又失血过多,需得好生调理,否则会落下病根。”
沈清辞心中一松,连忙问道:“不知老前辈可有办法为他彻底解毒?”
老者沉吟片刻,道:“牵机散需用清心草与凝露花做药引,再辅以汤药调理,方能根除。”
“这两种草药在这山林中便有,只是凝露花生于峭壁之上,采摘不易。”
沈清辞立刻道:“只要能救他,再难采摘晚辈也愿意去,还请老前辈告知草药模样。”
老者看着她坚定的眼神,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细细告知了两种草药的形状与生长之地。
“老夫此处恰好有药炉与些常备药材,便在此处为你们熬药吧。”
老者转身从随身携带的药箱中取出药炉与药材,动作娴熟,一看便是常年行医之人。
沈清辞心中感激,连忙道了谢,拿起老者画的草药简图,便要起身去采摘。
“姑娘且慢。”老者叫住她,递过一个小药瓶,“此药能强身健体,抵御山中寒气。”
“你孤身一人采摘不易,带上它,能保你平安。”
沈清辞接过药瓶,心中满是暖意,再次躬身道谢后,便朝着寺外走去。
小鹿见状,也连忙起身,跟在她身后,想要与她一同前往。
沈清辞摸了摸它的头,浅笑道:“你留下来守着陆公子与老前辈,我很快便回来。”
小鹿似是懂了,乖乖地停下脚步,目送她离去,重新趴回陆景渊身边。
沈清辞握着药瓶,拿着简图,快步朝着林间走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无论前路多险,她都要寻到清心草与凝露花,让陆景渊早日康复,平安无恙。
林间的阳光正好,洒在她的身上,为她增添了几分勇气,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草木深处。
佛堂内,老者看着陆景渊的脸庞,又看了看沈清辞离去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
“痴儿,皆是痴儿啊。”他轻声呢喃,随即起身,开始准备熬药的事宜。
小鹿趴在一旁,目光望向沈清辞离去的方向,静静等候着,一如它等候着两人平安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