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屋中的烛火昏黄,跳动的光晕驱散了夜的寒凉与潮湿。
沈清辞在一阵淡淡的草药香中醒来,浑身的骨头像是散了架。
她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简陋的木梁,还有一旁熬药的身影。
那人背对着她,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麻衣,身形挺拔却带着沧桑。
听见动静,那人转过身来,烛火恰好落在他的脸上,让她心头一震。
眉眼间还是当年温润的轮廓,只是额间多了一道狰狞的疤痕。
下颌线愈发锋利,肤色染上了风霜的黝黑,再也不见往日书生模样。
可那双眼睛,依旧带着熟悉的温润,此刻正盛满了震惊与疼惜。
“清辞?”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带着不敢置信的颤抖,字字艰难。
沈清辞的泪水瞬间涌满眼眶,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疼痛困住。
他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动作轻柔得像是对待易碎的珍宝。
“是我,景渊,我是苏景渊。”他握紧她的手,掌心的薄茧硌得她心疼。
确认眼前之人是她寻了三年的良人,沈清辞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
三年的牵挂,三年的惶恐,三年的颠沛流离,在此刻尽数倾泻而出。
苏景渊将她轻轻揽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泪水无声滑落。
他的肩膀微微颤抖,压抑了三年的思念与愧疚,终于有了宣泄的出口。
“对不起,清辞,让你等了这么久,让你受委屈了。”他的声音哽咽。
沈清辞靠在他怀中,哭着摇头:“我只要你活着,只要你活着就好。”
那日重围之中,他身受重伤坠马,万幸被山中的猎户所救,捡回一命。
只是伤重难治,昏迷了数月,醒来后记忆虽在,却落下满身伤痕。
彼时奸臣未除,朝中仍有奸人惦记苏家余孽,他不敢贸然现身。
猎户离世后,他便独自守在这山间茅屋,靠着采药为生,隐姓埋名。
他无数次想过回云栖镇,想过去找她,却怕自己的身份连累她。
更怕自己这般残破模样,配不上那个在江南水乡等他的温婉姑娘。
两人相拥着诉说离别后的种种,烛火燃了一支又一支,直至天明。
沈清辞听着他说边关的凶险,说重伤后的绝望,说对她的牵挂。
每一句都让她心疼不已,指尖轻轻拂过他脸上的疤痕,泪眼婆娑。
苏景渊也听着她说藏书楼的守候,说北上的艰辛,说寻他的执着。
他握着她布满薄茧的手,看着她褪去娇柔的模样,心中满是愧疚。
“都怪我,让你一个姑娘家,受了这么多苦。”他低头吻去她的泪水。
沈清辞笑着摇头,眼中满是庆幸:“只要能寻到你,再多苦都值得。”
此后几日,苏景渊每日为她煎药疗伤,细心照料,寸步不离。
茅屋虽简陋,却因两人的相伴,多了几分烟火气与暖意。
白日里,沈清辞坐在窗边,看着他在院中晾晒草药,眉眼温柔。
他会给她讲山中的趣事,讲草药的名称,语气平和,没了当年的意气。
沈清辞也会给他讲云栖镇的变化,讲藏书楼的古籍,讲积攒的书信。
她说起那些写了又寄不出的信,他便拉着她的手,一字一句地听。
他说等她伤好,便同她回云栖镇,守着藏书楼,守着她,再也不分开。
沈清辞用力点头,心中满是期盼,那是她盼了数年的安稳日子。
待沈清辞伤势渐愈,苏景渊便带着她去山间漫步,看草木葱茏。
山间的风清新,带着草木的芬芳,吹走了心中所有的阴霾与伤痛。
他会为她摘一朵不知名的野花,插在她的发间,一如当年初见。
她会为他缝补磨破的衣衫,针脚细密,藏着数不尽的温柔情意。
偶尔谈及朝堂,苏景渊只是淡淡带过,他早已厌倦了官场的纷争。
奸臣已除,父亲与兄长的冤屈得以昭雪,苏家恢复了名誉。
可他早已没了入朝为官的心思,唯愿与心上人,相守于山水之间。
这日,两人坐在山间的青石上,望着远处的云海翻涌,岁月静好。
“景渊,你看,这里的云,和云栖山的一样好看。”沈清辞轻声说道。
苏景渊握紧她的手,眼中满是宠溺:“有你的地方,哪里都好看。”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打磨光滑的玉佩,玉佩上刻着两个紧紧相依的人影。
“这是我在山中无事时打磨的,想着日后给你,算是迟来的聘礼。”
沈清辞接过玉佩,触手温润,眼眶微红,将玉佩贴身收好。
“我等这枚聘礼,等了好多年。”她靠在他肩头,笑容明媚。
苏景渊低头,在她额头印下一个温柔的吻,承诺字字真挚。
“往后余生,岁岁年年,我都陪着你,再也不分开。”
几日后,两人收拾好简单的行囊,告别了这座承载重逢之喜的茅屋。
苏景渊牵着沈清辞的手,一步步走下山,朝着云栖镇的方向而去。
路途依旧遥远,可身边有了牵挂之人,便再无艰辛可言。
他们一路慢行,看遍沿途风景,将离别时错过的时光,一点点补回来。
沈清辞偶尔会靠在他的肩头小憩,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满心安稳。
苏景渊会为她遮挡烈日风雨,将最好的一切,都捧到她的面前。
他们心中都清楚,往后的日子,定会满是温柔与安稳。
那座江南水乡的藏书楼,那片染红天际的枫林,都在等着他们归来。
而那些烽火岁月里的伤痛与牵挂,终将化作岁月里的沉淀,成为彼此生命中最珍贵的宝藏。
归期渐近,沈清辞望着前方的路,眼中满是光亮,笑意盈盈。
她知道,属于他们的安稳岁月,终于要来了,从此山河无恙,岁月情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