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里的蝉鸣聒噪得厉害,傍晚的风终于带了点凉意,卷着路边梧桐叶的碎屑,扑在人脸上。
陆寻来的时候,手里攥着个牛皮纸包,脚步比前两次都放得轻。布帘被风掀着晃了晃,他伸手扶住,掀帘的动作熟稔了不少。
沈砚正蹲在地上理一箱刚收来的旧画册,听见动静抬头,目光落在他手里的纸包上,愣了愣。
“顺路买的。”陆寻把纸包往柜台上一放,硬邦邦地解释,“不是特意给你带的。”
纸包里是两块桂花糕,还透着点温软的甜香。沈砚的指尖碰到纸包边缘,轻轻“嗯”了一声,耳尖又开始泛红,低头把糕饼拿出来,放进旁边的白瓷碟里。
“要配茶吗?”他起身去掀桌角的紫砂壶,动作轻缓,“我新收的碧螺春,不苦。”
陆寻没应声,走到角落放下画板,却没急着打开。他看着沈砚捏着茶盏的手,骨节分明,白得晃眼,和那天递水时一模一样。
茶香漫开来,混着旧书的霉味,竟出奇地熨帖。沈砚端着一杯茶走过来,递到他面前。这次两人都没躲,指尖擦过的瞬间,陆寻觉得那点微凉的触感,像电流似的,顺着血管窜进心里。
他接过茶,抿了一口,清冽的茶香裹着点回甘,漫过舌尖。
“你这儿的书,”陆寻没话找话,目光扫过满墙的书架,“都这么旧?”
“旧书才有味道。”沈砚蹲回去整理画册,声音低低的,“每一本都藏着别人的故事。”
陆寻走过去,蹲在他旁边。地上的画册摊开着,是泛黄的素描稿,画的是老巷的落日,笔触温柔得不像话。
“你画的?”他问。
沈砚的动作顿了顿,点了点头,指尖轻轻拂过画纸:“以前画的,好多年了。”
陆寻忽然想起自己画板上的那幅人像,心脏又开始发紧。他想说点什么,想问问沈砚是不是也喜欢画画,想说说自己那些无人可说的心事。
可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
他只是蹲在那里,陪着沈砚,一页一页地翻着旧画册。蝉鸣渐渐低了,巷口的路灯亮起来,昏黄的光淌进书店,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明天……”陆寻开口,声音有点哑,“明天我带颜料来。”
沈砚抬起头,眼里的光,比前两晚都要亮,像被星星落满了。
“好。”他笑着说,嘴角弯起的弧度,比桂花糕还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