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的空气凝住了。
三百人的群聊炸开的瞬间，陆沉的脸像被抽了底片，只剩轮廓。他手指死死掐进掌心，指节泛白，却没再说话。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手机震动声此起彼伏，像一场微型地震在房间里蔓延。
秦曼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屏幕，眼神闪了一下，随即合上文件夹，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她没看我，也没看他，只轻轻说了句：“散会吧。”
没人动。
电影局代表站起身，脸色铁青。他盯着我，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其他投资人陆续起身，有人低声交谈，有人沉默地收包。脚步声、椅子拖地声、呼吸声混在一起，像退潮时的碎浪。
姜砚站在投影仪旁，关掉电源。屏幕黑了，映出我们三个人的影子——我站着，陆沉僵着，秦曼背对着门。
我听见陆沉的呼吸重了。他盯着我，眼里不再是伪善的悲悯，而是赤裸的恨意，像被逼到墙角的野狗。
“你毁不了我。”他终于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只有我们三人能听见，“你知道外面有多少人等着我倒下？他们需要我活着，当榜样，当灯塔。你这点破事，掀不起风浪。”
我笑了，往前半步，红裙扫过地面，像血迹拖行。
“我不是要掀风浪。”我说，“我是来放火的。”
他瞳孔一缩。
我举起手机，点开另一个文件夹。视频缩略图里，是他和某平台副总监在酒店房间碰头的画面，时间是三个月前——正是我原定主演的剧集突然换角的那天。
“这回不是录音。”我轻声说，“是高清，带时间戳，还有你亲口说的‘资源置换，长期合作’。”
他的喉结动了动。
秦曼这时转过身，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有警告，有评估，也有一丝……说不清的东西。
“沈焰。”她声音很淡，“你今天穿得很显眼。”
“嗯。”我点头，“怕别人看不见。”
“可有时候。”她顿了顿，“看得太清楚的人，走得最短。”
我没接话。
她拎起包，走了出去。
门关上的那一刻，陆沉猛地扑上来，一把抓住我手腕：“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我背后是谁？！”
我反手扣住他脉门，力道不大，但足够让他皱眉松手。
“我知道。”我说，“所以我才等到现在。”
姜砚走过来，站在我身后一步。我没回头，却感觉到他的存在，像一道不动的墙。
陆沉喘着气，后退两步，整理袖口，试图找回体面。可他的领带歪了，额角有汗。
“你赢不了。”他说，“就算这些视频传出去，我也能发长文回应。公众只会信他们愿意信的。而你——永远是个情绪不稳定的艺人。”
“你说得对。”我点头，“他们不信我。”
我顿了顿，直视他眼睛。
“但他们信你吗？当你的慈善捐款流向空壳公司，当你的‘公益直播’每场抽成百万，当你的粉丝打投集资被用来洗钱——这些账本，也在群公告里。”
他整个人晃了一下。
这次，是真的站不稳了。
姜砚忽然开口：“你一直不明白，她为什么敢。”
陆沉抬头看他。
“因为你活在剧本里。”姜砚说，“人设、热搜、公关话术，全是安全区。而她不一样。她是从真实里爬出来的。疼过，烂过，被人踩进泥里还笑着爬出来。你怕她，不是因为她疯，是因为她真。而真实，最伤人设。”
陆沉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我拿起包，转身就走。
走廊灯光惨白，照得地板反光。我的高跟鞋踩出清脆声响，一下，又一下。
姜砚跟上来，没说话。
直到电梯门前，我才停下。
“你早就知道会这样？”我问。
“我拍了三年纪录片。”他说，“拍过被网暴自杀的素人，拍过被资本抛弃的老演员，拍过被系统碾碎却没人听见声音的人。你不是第一个想反抗的，但你是第一个敢在审片会上掀桌子的。”
我看着电梯数字一层层亮起。
“接下来呢？”我问。
“接下来。”他递给我一张U盘，“是你母亲当年被封杀的原始报道备份。还有小雨生母的死亡鉴定书——不是病死，是坠楼。事发当天，秦曼正在参加年度盛典，拿了‘最具影响力女艺人’。”
我接过U盘，指尖发冷。
“你为什么现在才给我？”
“因为以前给你，你会冲去质问她。”他看着我，“现在你不会了。你现在只想让真相落地，而不是制造另一个牺牲品。”
电梯门开了。
我走进去，按下B2。
“你要去哪？”他在外面问。
“停车场。”我说，“我约了记者，十分钟后见。”
他点头，忽然又说：“穿红裙的人，不该躲在地下。”
我笑了，按住开门键没松。
“那你下来。”我说，“一起把火点大点。”
他看了我两秒，转身朝楼梯间走去。
电梯缓缓下降，金属壁映出我的脸——妆花了，眼尾泛红，嘴角却翘着。
手机又震了一下。
新消息：【陆沉直播中，标题《我错了》】
我点开。
他坐在书房，台灯依旧暖光，可这次手在抖。背景里，妻子抱着孩子出镜，眼眶发红。
“我承认……我在资源分配上，有过不当操作。”他说，“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行业更好发展……”
我关掉直播。
太迟了。
火已经烧起来了。
车库里，我拉开驾驶座车门，坐进去。
姜砚推门进来，手里拿着相机，不是摄像机，是老式胶片机。
“你不录像？”我问。
“有些画面。”他装好胶卷，“值得用更慢的方式留下。”
我发动引擎。
前方出口，阳光刺眼。
后视镜里，城市高楼林立，星瀚集团的招牌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像一座即将崩塌的神庙。
我挂挡，踩油门。
车子冲出地库，迎着光，疾驰而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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