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相拥的温暖过后，八娃将所有的事情，尽数说了出来。他告诉兄长们，蛇蝎二妖的歹毒算计，告诉他们，妖精们摘走了紫葫芦，泡在黑水潭，想要让七娃被浊气侵染，失了本心，认贼作母，再用七娃的宝葫芦，将他们尽数收服，炼成七心丹，长生不老。

这些话，像是一把火，点燃了葫芦娃们心底的怒火。一个个小小的身子气得发抖，红娃攥着拳头，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撕碎那些妖精，黄娃的脸色沉得厉害，铜头铁臂的手捏得咔咔作响，绿娃的水势翻涌，青娃的火焰烈烈，皆是怒不可遏。

看着兄长们气急的模样，八娃的唇角，却缓缓勾起一抹冷冽的笑，那笑容里带着几分妖异的偏执，几分势在必得的笃定，眼底的墨色翻涌着戾气，却也藏着绝对的温柔。他抬手，指尖的墨色灵气缠上那枚还在黑水潭边的紫葫芦，莹润的紫光透过灵气传来，像是在回应着他的心意。

“不过没关系。”

八娃的声音清冽，字字都带着斩钉截铁的坚定，那抹冷笑，让人心底一颤，却也让所有的兄长都安了心。

“七哥并没有被那些黑水给污染。”他缓缓开口，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当年他身骨孱弱，我便用自己的肉身与灵气换了他的生机，如今，我又怎会让他被这些污秽的浊气所侵。那日蛇精将他摘下来泡在黑水潭时，我便用百年修行的灵气，护住了这枚紫葫芦，日日都用灵气给他浇灌，那些浊气，半分都没能碰着他。”

“他会顺利出生的，干干净净，清清白白，没有被半分妖气污染，也没有忘记自己是谁，忘记我们这些亲人，忘记爷爷。”

八娃的目光扫过兄长们，那双无波的黑眸里，翻涌着极致的狠戾与决绝，那是一种玉石俱焚的笃定，是一种护犊子的偏执，他的声音，冰冷又坚定，像是在立下血誓：“我是不会让妖精的计谋得逞的，从来都不会。”

“我的计划是，让七哥做卧底。”

这句话一出，兄长们都愣住了，一个个都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八娃，满眼的不解。唯有二娃，那双聪慧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了然，唇角缓缓勾起一抹玩味的挑眉笑，眼底满是欣慰与认可——终于，他们葫芦兄弟里，出了一个聪明点的，懂算计，懂周旋，不再是一味的横冲直撞的弟弟了。

八娃无视了兄长们的怔忪，继续缓缓说着自己的计划，字字清晰，句句毒辣：“七哥出世后，便假装被黑水潭的浊气侵染，假装失了所有的记忆，假装被蛇精的甜言蜜语打动，认她们为父母，心甘情愿的留在她们身边，做她们最信任的棋子。”

“妖精们想要利用七哥，那我们便顺了她们的意，让她们以为自己胜券在握，让她们放松警惕，让她们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七哥身上。”

“然后，在她们最得意，最放松的那一刻，在她们以为能将我们尽数收服，能解开封印的那一刻，七哥便出其不意，祭出他的宝葫芦，将那对蛇蝎二妖，还有所有的小妖，尽数吸进宝葫芦里，让她们永世不得超生。”

一字一句，皆是诛心的算计，皆是狠戾的反击。八娃的眼底，此刻只剩下冰冷的杀意与偏执的快意，那是一种“我要狠狠给妖精一刀，让她们万劫不复”的眼神，那眼神里的疯狂与决绝，让站在一旁的六娃，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小小的身子微微僵住，被自己这个八弟眼底的狠戾，狠狠的吓着了。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眼神，像是淬了冰的刀，像是燃着烈火的深渊，那份狠戾，是百年黑暗磨出来的，是百年孤寂熬出来的，是为了守护亲人，不顾一切的决绝。

兄长们听完八娃的计划，皆是恍然大悟，眼底的怒火化作了坚定的光芒，一个个都用力的点头，红娃攥着拳头道：“好！就按八弟说的来！让那些妖精尝尝被算计的滋味！”黄娃也跟着应和：“七弟定然能做好，我们等着他的好消息！”

所有的兄长，都对这个最小的弟弟，生出了极致的敬佩与信任。他虽没有通天的神通，却有着最缜密的心思，最决绝的勇气，最滚烫的心意，他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所有的亲人，撑起了这场反击的大局。

计划已定，人心齐整，接下来的事情，便顺理成章了。

八娃与兄长们联手，借着如意的神通，一路势如破竹的冲进了蛇蝎二妖的洞府深处，那里，正是爷爷被囚禁的地方。爷爷被捆在石柱上，白发苍苍的身子，却依旧挺直，看到葫芦娃们冲进来，眼底满是欣喜的光芒。八娃抬手，用如意劈开了缚着爷爷的锁链，爷爷一把抱住孩子们，苍老的手掌轻轻抚摸着他们的头顶，眼眶湿润，却笑得欣慰。

亲人团聚，心意相通，所有的力量，都凝聚在了一起。

不久后，黑水潭边的紫葫芦，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莹润的紫光冲天而起，七娃破壳而出。小小的紫衫身影，袒着圆润的胸膛，肌肤莹白，眉眼稚嫩，额间的紫葫芦坠轻轻晃动，发间的青叶青翠，像极了其他兄长的模样，可爱得紧。他的眸子澄澈，没有半分浊气的侵染，没有半分失忆的茫然，只有藏在眼底深处的清明与坚定。

他一眼便看到了那道玄黑的身影，八娃就站在潭边，墨色的灵气缠在他的周身，那双无波的黑眸里，满是温柔的笑意。七娃的唇角扬起一抹纯粹的笑，小小的身子朝着八娃的方向伸出手，像是在回应着他的心意，也像是在告诉所有人，他准备好了。

一切，都如八娃所料。

七娃按照计划，假装失了记忆，对着蛇蝎二妖露出懵懂的模样，被蛇精的甜言蜜语哄着，认了她们做父母。蛇蝎二妖见七娃这般模样，只当自己的计谋得逞，欢喜得忘乎所以，只觉得胜券在握，对七娃更是百般信任，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他的身上。

她们带着七娃，想要让七娃用宝葫芦收了他的六个兄长。可就在她们得意洋洋，以为能长生不老的那一刻，七娃的眼底，终于褪去了所有的懵懂，只剩下冰冷的清明。

他抬手，祭出了自己的宝葫芦，紫光大盛，那葫芦口对着蛇蝎二妖，发出了强大的吸力。蛇精的笑容僵在脸上，蝎子精的脸色瞬间惨白，两人想要反抗，却早已被七娃的宝葫芦锁定，根本逃不掉。

“你们算计我，利用我，今日，便让你们尝尝恶果！”七娃的声音清脆，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坚定。

宝葫芦的吸力越来越大，蛇蝎二妖的身子被一点点的吸进去，她们的尖叫，她们的怒骂，她们的哀求，都化作了徒劳的挣扎。那些小妖们也没能幸免，尽数被吸进了宝葫芦里，只留下满地的狼藉，还有那道玄黑的身影，立在一旁，唇角勾着一抹冷冽的笑，眼底的戾气，终于尽数消散。

计谋得逞，妖精伏诛。

黑山的封印，依旧稳固，那些被吸进宝葫芦里的妖邪，再也没有出来的机会。爷爷平安无事，兄长们尽数团聚，七娃站在八娃身边，小小的身子依偎着他的胳膊，眼底满是依赖与欢喜，那份深入骨髓的亲近，是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

一切，都尘埃落定。

葫芦娃们本是先天灵体，是天地间的至宝，此番除了蛇蝎二妖，护住了人间的安宁，功德圆满。天庭降下旨意，让七兄弟化作葫芦山，永世镇压着黑山的妖邪，护佑一方平安。

红橙黄绿青蓝紫，七道光芒冲天而起，七个小小的身影，化作了七座葫芦峰，紧紧相依，凝成了一座巍峨的葫芦山，稳稳的压在黑山之上，妖气尽散，天地清明。

所有人都以为，这场功德圆满的结局，会让所有的葫芦娃，都化作山石，永世相守。

可唯有八娃，例外。

他站在葫芦山前，玄黑的身影被七色的光芒笼罩着，周身的黑气，却比往日更甚。他是一缕残魂，以魂体献祭，又在人间滞留了太久，沾染了太多的凡尘烟火，太多的妖邪戾气，他的心智与魂体，早已被这些污秽所侵染，再也不是那纯粹的先天灵体，再也不适合化作山石，永世镇压妖邪。若是强行化作葫芦石，怕是会被妖气反噬，魂飞魄散。

这份牺牲，这份坚守，这份护佑苍生的心意，天庭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于是，天庭降下了一件至宝，落在了八娃的掌心。

那是一枚通体莹白的手环，手环上刻着淡淡的符文，流转着温润的金光，没有半分戾气，只有纯粹的祥和之气。这手环，能辟邪除恶，能净化浊气，能护住八娃的魂体，让他不再被妖气侵染，不再被凡尘的污秽所扰，更能让他的不死之身，不再承受那极致的痛苦，能像凡人一般，在人间安稳的活着。

八娃抬手，将那枚手环戴在手腕上，温润的金光缠上他的周身，那些萦绕了他百年的黑气，被一点点的净化，一点点的消散。他的魂体，终于不再冰冷，他的肌肤，终于有了一丝温热，那双

无波的黑眸里，也终于泛起了一丝浅浅的光亮，像是被拨开了云雾的星辰，温柔而璀璨。

他不再是那缕被困在黑山的孤魂，不再是那道满身戾气的墨影。

他是八娃，是葫芦兄弟里最特别的那一个，是穿一身玄黑，生得妖异却温柔的孩子。他拥有不死之身，拥有看透人心的本领，拥有一颗滚烫的，只为亲人跳动的心。

他站在葫芦山前，看着那七座巍峨的葫芦峰，看着那七色的光芒，唇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他的兄长们，化作了山石，永世守护着这片土地，而他，将戴着这枚手环，在人间安稳的活着，守着这座葫芦山，守着他的亲人，守着这片他用一切换来的安宁。

百年的黑暗，终于散去，人间的暖阳，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的世界里，依旧只有他的亲人，只有他的兄长，只有他的七哥。这份执念，这份温柔，这份坚守，会化作永恒，刻在他的灵魂深处，永世不忘。

黑山的风，终于变得温柔，黑水潭的水，终于变得清澈，那道玄黑的身影，立在葫芦山前，莹白的手环泛着金光，墨色的灵气与七色的光芒交缠，像是一幅最美的画卷，定格在了天地之间。

他是八娃，是不死的墨影，是温柔的守护者，是葫芦兄弟里，最独一无二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