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还带着些盛夏的余温。
星诞二中。
高二的走廊上一片热闹,一群人围在分班栏前叽叽喳喳地讨论着。
“哎?我去?学神和校霸居然被分到了同一个班!”
“怎么可能,你看岔了吧……我去?!还真是!”
“不儿?逆天匹配机制啊?”
“他们在几班?避雷一下,尽量不路过那。”
“七班。”
“我操!我居然在七班?!”
“兄弟,保重!哥们明年清明一定去看你。”
“我现在转班还来得及吗…”
“还好我选的文科。”
“嘘——小点声,我看见江忆朝这里过来了!”
原本几个讨论的瞬间噤了声,周围讨论的人也识趣的闭上嘴。
江忆。这个名字在星诞二中几乎无人不知——他是校霸,是老师口中的问题学生,也是家长会上被反复提及的反面教材。
但也有少量学生知道,他曾经是年级前三的优等生,中考更是以全校第一,市第一的成绩考入二中,但直到那一次打架和逃课,他一朝从神坛跳下,他的名声便这样传开了。
江忆到分班栏前的时候,人几乎散得差不多,因为没有人敢靠近他,生怕给自己带来麻烦,但此时,他的旁边却站着一个略比他高一点的男生,两人站得很近。
不远处的那群人又开始低语起来:
“这是哪里来的勇士?离校霸那么近,还活不活了?”
“嘶——这个人的背影有些眼熟。”
“你们傻啊,那个是江珩。”
“江珩?江珩和校霸有关系吗?”
“据说……两个人是亲兄弟。”
“啊?一直都以为他是独生子。”
……
江珩一目十行的看完分班表,目光很快就锁定了江忆的名字:“小忆,你在七班。”
“嗯”江忆语气散漫
江珩对他的态度也不恼,仿佛已经习以为常:“我在九班,虽然不在同一个班多少有点不太方便,但你有什么事,随时找我。”
江忆像是没在听他说话,手不停在书包里摸索着东西,之后,一瓶酸奶就被塞到了江珩手里,江忆摆摆手就走了“回班了。”
江珩看着手里的酸奶,有一种说不上的熟悉感,一时愣了神,江忆走出有一段距离了,他才怔怔地说了个“好”字。
高二(7)班。
江忆走近教室时,教室的喧哗像被掐了脖子,瞬间低下去。
他眼皮都懒得抬,径直走到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书包随意塞进桌肚里,发出一声闷响,前排有人肩膀几不可察地缩了一下。
拉开椅子坐下,江忆长腿一伸,直接架在了前桌的空椅子的横栏上。他身体向后靠进椅背,闭上眼,教室里的声音又试探性地、小心翼翼地恢复了一些,但总像是隔着层膜,传不到他这里。
他能感觉到那些或明或暗打量过来的视线像细小的针,但他早已习惯了,习惯到连不耐烦都懒得有。
没过多久,高跟鞋敲击地面的清脆声响由远及近,停在班级门口。
教室里彻底安静下来。班主任赖文君,三十多岁,穿着一身灰色西装,头发挽得一丝不苟,她走了进来,手里拿着花名册和座位表。
她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全班,像探照灯,在掠过最后一排那个闭目养神的身影时,没有丝毫停留,仿佛那里只是堆放旧物的角落。
“同学们,欢迎大家来到高二(7)班,我姓赖,今后就是你们的班主任了,希望我们能一起愉快地度过这两年。”她的声音不大,但自带一股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清晰,她顿了顿,翻开名册“现在开始点名,念到的同学请达到,我们互相认识一下。”
点名有条不紊的地进行着,教室里紧绷的气氛随着一个个名字的应答,稍微松弛了一点。
江忆依旧闭着眼,当班主任点到他时,他也没睁眼,只是从鼻腔里懒洋洋地“嗯”了一声,尾音上扬,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耐烦,直到老师念道:
“沈夏”
名字被念出时,教室前门口的光线似乎被一个身影微微遮挡了一下。
“报告”
沈夏语气里十分冷淡,站在门外等待了一秒后,赖文君点头示意后,他才步履平稳地进入教室,他身上穿着二中的校服,衣服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扣子系到上面一颗,脸上面无表情,没有对新班级的好奇,只有一种近乎淡漠的平静。
赖文君看到沈夏进来,脸上的严肃神情缓和了些许,看了一眼座位表,随后语气温和却不容反驳地说:“沈夏同学,你的座位在最后一排,江忆同学旁边。”
“……”
教室里陷入了一片比刚才江忆进来时更深、更彻底的死寂,随后又和炸开了锅似的都在小声讨论。
“我去?!让第一的学神和倒数第一的校霸坐一起?”
“听说中考校霸是全市第一考进来的…那学神岂不是才第二?”
“班主任这是什么用意啊?”
“这叫什么?精准扶贫?还是以毒攻毒?”
“班主任受什么刺激了?”
学神和校霸做同桌?这简直比开学第一天就宣布考试还要让人震惊,眼看台下的同学们愈讲愈烈时。
赖文君皱了皱眉:“都吵什么?!”
一直闭目养神的江忆睁开了眼,他眉头拧起,看向讲台上的赖文君,眼神里混着诧异和被打扰的不爽。
“赖老师”他开口,语调散漫,那股子混不吝的劲儿也出来了“我这庙小,怕供不起这尊大佛,而且我习惯一个人坐。”
赖文君推了推眼镜,语气不容置疑:“教室座位紧张,需要合理利用,沈夏同学成绩优异,或许能帮助你……改善一下学习状态,这是安排,不是商量”她看向沈夏“沈夏同学,有什么问题吗?”
阳光照向了教室里最后一排那个靠窗位置以及位置上那个正拧着眉,满脸写着“滚远点”的男生。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沈夏的眼神平静无波澜,像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摆设;江忆的眼神则带着毫不掩饰的排斥和挑衅,像领地被外人入侵的野兽。
沉默了几秒。
沈夏收回目光,转向赖文君,声音清冷平稳“没有。”
然后,在全班或震惊、或同情、或看戏的注视下,沈夏步伐稳定的穿过教室,走向最后一排,最后在江忆旁边的空位下坐下。
一切都和上好了发条似的一丝不苟,江忆嗤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