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蜕
回皇子府的马车里铺着厚厚的狐裘,贺峻霖却依旧保持着躬身垂首的姿态,仿佛还未从拍卖会的惊惧中回过神。严浩翔斜倚在对面,指尖把玩着一枚鎏金令牌,目光时不时扫过少年纤细的背影,那截露在囚服外的后腰线条流畅,像极了上好的白瓷,却又透着股易碎的韧劲。
“抬起头来。”严浩翔的声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命令。
贺峻霖缓缓抬眼,睫毛轻轻颤动,那双桃花眼依旧蒙着一层水汽,只是眼底深处的冷光已被他藏得愈发隐秘。他刻意放软了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皇子陛下……”
“叫我浩翔公子就好。”他打断他,指尖勾了勾少年散落在颊边的碎发,触感柔软得惊人,“以后不必叫陛下,唤我名字便好。”
贺峻霖心中冷笑,面上却愈发顺从:“是,浩翔公子。”
这声软糯的称呼像是挠在了严浩翔的心尖上,他见惯了趋炎附势的美人,这般带着怯懦却又不卑不亢的模样,倒让他觉得新鲜。马车驶入皇子府,朱红大门在身后缓缓闭合,贺峻霖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府内的布局——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守卫森严,却也处处透着奢靡。
“以后你就住清晖院,离我的寝殿近。”严浩翔吩咐下人引他去梳洗更衣,转身时又想起什么,补充道,“缺什么就跟管家说,本皇子的人,不必委屈。”
贺峻霖躬身应下,跟着侍女穿过回廊。清晖院布置得极为雅致,雕花木窗正对庭院里的海棠树,此时花开正盛,落英缤纷。侍女为他送来崭新的锦袍,又端来热水:“公子快梳洗吧,晚些时候殿下会过来用膳。”
待侍女退下,贺峻霖脸上的怯懦瞬间褪去。他走到铜镜前,看着镜中那张精致得近乎妖异的脸——这是虫族皇室独有的伪装秘术,既能掩盖异族气息,又能将容貌修饰得符合人族的审美。他抬手抚上自己的脖颈,那里有一道极淡的疤痕,是当年皇族突袭虫族部落时,被卫兵的长剑所伤。
“严浩翔……”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指尖骤然收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皇族欠我们虫族的血债,我会一笔一笔,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梳洗完毕,他换上了一身月白色的锦袍,腰间系着一枚玉佩,更显得身姿挺拔,容貌倾城。晚膳时,严浩翔果然如约而至,他看着眼前焕然一新的少年,眼中闪过一丝惊艳,随即又恢复了惯有的轻佻:“这般模样,倒真配得上本皇子的眼光。”
贺峻霖垂着眼,为他斟上一杯酒,声音柔和:“公子谬赞。”
席间,严浩翔的两个哥哥派人送来书信,无非是拉拢他参与夺嫡之争。严浩翔扫了一眼便扔在一旁,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剔去刺后放到贺峻霖碗里:“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本皇子没兴趣。”
贺峻霖抬眼望他,眼底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公子不想争夺皇位吗?那可是天下最尊贵的位置。”
“尊贵?”严浩翔嗤笑一声,饮了一杯酒,眼底闪过一丝不耐,“不过是被困在金牢笼里的囚徒罢了。比起皇位,本皇子更爱美人与自由。”
贺峻霖心中一动,面上却依旧温顺:“公子说得是。”
他知道,严浩翔的这份“不感兴趣”,正是他可以利用的地方。只要取得严浩翔的完全信任,他便能借助这位三皇子的身份,潜入皇族的核心,搜集他们奴役虫族子民的证据,再联合潜伏在人族各地的虫族势力,一举推翻皇族的统治。
晚膳过后,严浩翔并未久留,只是嘱咐他好好休息。贺峻霖送他到院门口,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回廊尽头,眼底的柔光瞬间化为寒冰。
夜深人静,贺峻霖悄悄来到庭院的海棠树下。他抬起右手,掌心向上,一道淡绿色的光芒从掌心溢出,化作一只细小的萤火虫。那是虫族的传讯虫,只有皇室成员才能操控。
他对着萤火虫低声吩咐了几句,无非是让潜伏在京城的虫族密探密切关注皇族的动向,尤其是两位大皇子和二皇子的行踪。萤火虫振翅飞起,消失在夜色中。
贺峻霖抬头望着夜空,月亮被乌云遮蔽,夜色深沉如墨。他知道,他的复仇之路才刚刚开始,而严浩翔,便是他踏入这场风暴的第一步。
“严浩翔,你以为你买下的是一件玩物?”他轻声呢喃,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你不知道,你引狼入室,终将引火烧身。”
而此时的严浩翔,正在自己的寝殿里,把玩着那枚从拍卖会带回的玉佩。他想起贺峻霖那双湿漉漉的桃花眼,心中竟莫名有些燥热。他失笑一声,暗道自己真是魔怔了,不过是个买回来的美人,竟让他如此挂心。
却不知,这颗他以为随手摘下的“桃花”,实则是一朵淬满了剧毒的食人花,正悄然等待着吞噬一切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