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蜕

清晖院的晨雾还未散尽，贺峻霖便已起身。他身着素色长衫，在庭院中练起了虫族的基础心法——表面看似舒缓的动作，实则暗藏着凝聚力量的玄机，既不会暴露异族身份，又能维持体能。

“你倒是勤勉。”

熟悉的轻佻嗓音从院门口传来，贺峻霖回眸，见严浩翔披着件墨色披风，身后跟着几个侍从，正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晨光落在严浩翔脸上，勾勒出他俊朗的轮廓，只是那双桃花眼总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玩味。

贺峻霖连忙收势躬身：“浩翔公子。”

“不必多礼。”严浩翔迈步走近，目光落在他泛红的指尖——昨夜握拳太过用力，掌心的掐痕尚未消退，此刻因晨间练气更显分明。他伸手握住贺峻霖的手腕，指腹摩挲着那处痕迹，语气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探究：“怎么弄的？”

贺峻霖心头一紧，随即垂下眼帘，声音放得更软：“昨日……不慎被花枝划伤的。”

他撒谎时睫毛轻轻颤动，模样无辜又可怜。严浩翔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轻笑一声，松开他的手：“倒是越发娇弱了。”他转头吩咐侍从，“去取些上好的药膏来。”

待侍从离开，严浩翔忽然凑近，温热的气息拂过贺峻霖的耳畔：“你可知，本皇子昨日为何花高价买下你？”

贺峻霖的心跳骤然加快，面上却依旧保持着怯懦：“属下……不知。”

“因为你那双眼睛。”严浩翔的指尖轻轻划过他的眼尾，“像极了我幼时养的一只白狐，明明怕得发抖，却偏要藏着几分倔强。”他顿了顿，语气添了几分认真，“不过，你比那只狐狸有趣多了。”

贺峻霖心中冷笑，面上却顺势露出几分羞怯：“公子抬爱。”

他知道，严浩翔对他的兴趣不过是一时新鲜，像所有纨绔子弟对待玩物那般。可这份新鲜，正是他需要的——只有让严浩翔离不开他，他才能更顺利地完成计划。

不多时，侍从送来药膏。严浩翔亲自为贺峻霖涂抹，指尖的温度透过药膏传来，带着几分灼热。贺峻霖强忍着缩回手的冲动，任由他动作，目光却不动声色地扫过严浩翔腰间的令牌——那是皇族亲卫的调令牌，凭此可自由出入皇宫各处，正是他梦寐以求的东西。

“今日带你入宫赴宴。”严浩翔忽然开口，“两位皇兄都在，少说话，跟着我就好。”

贺峻霖心中一喜，面上却露出几分犹豫：“我……我只是个下人，入宫是否不妥？”

“本皇子的人，谁敢说不妥？”严浩翔挑眉，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换上这身锦袍，本皇子带你见识见识皇族的排场。”

他说着，让人送来一身赤红色的锦袍，领口绣着暗金色的云纹，华贵又张扬。贺峻霖换上后，身姿愈发挺拔，那张精致的脸在红衣映衬下，竟带着几分惊心动魄的美。严浩翔看得微微失神，随即轻咳一声，掩饰住眼底的惊艳：“走吧。”

入宫的马车行驶平稳，贺峻霖坐在严浩翔身侧，指尖悄悄攥紧了袖中的传讯虫。皇宫戒备森严，飞檐翘角间处处透着皇权的威严。他知道，今日的宴会是个绝佳的机会——两位大皇子必然会借着宴会拉拢势力，而他或许能趁机搜集到更多关于皇族奴役虫族的罪证。

宴会设在御花园的水榭中，琼浆玉液，珍馐美味，文武百官与皇室宗亲齐聚一堂。严浩翔带着贺峻霖入座，立刻引来无数目光，有好奇，有艳羡，也有隐晦的敌意。

大皇子严浩宇端着酒杯走来，目光在贺峻霖身上停留片刻，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三弟倒是好眼光，这位美人真是绝色。”

“皇兄过奖。”严浩翔漫不经心地饮了一口酒，伸手将贺峻霖护在身后，“不过是个贴身侍从，怎配劳烦皇兄挂心。”

二皇子严浩明也凑了过来，眼神阴鸷地扫过贺峻霖：“三弟，如今正是夺嫡的关键时期，你却整日沉迷美色，未免太过糊涂。”

“糊涂？”严浩翔嗤笑一声，“比起两位皇兄明争暗斗，本皇子倒觉得，美人在怀，逍遥自在，才是真道理。”

贺峻霖垂着眼，将三人的对话尽收耳底。他能感受到大皇子眼中的贪婪，二皇子眼底的阴狠，还有严浩翔看似散漫下的警惕。忽然，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侍卫统领身上——那人腰间挂着一枚黑色令牌，正是当年突袭虫族部落的领头人之一！

一股杀意瞬间涌上心头，贺峻霖的指尖微微颤抖，虫族的血脉在体内躁动。他连忙低下头，用发丝遮住眼底的猩红，强行压制住想要动手的冲动。

严浩翔察觉到他的异样，转头低声问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贺峻霖声音微颤，故意露出几分惧色，“这里人太多，我有些害怕。”

严浩翔以为他是怯场，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语气带着几分安抚：“别怕，有我在。”

他不知道，贺峻霖害怕的从来不是人多，而是怕自己控制不住杀意，提前暴露身份。

宴会中途，严浩翔被几位大臣缠住说话。贺峻霖趁机起身，借口如厕，悄悄绕到水榭后方。他拿出袖中的传讯虫，正要吩咐密探调查那位侍卫统领，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这位小公子，看着面生得很。”

贺峻霖心头一凛，缓缓转身，只见二皇子严浩明带着两个侍卫站在身后，眼神阴鸷地盯着他。

“二皇子殿下。”贺峻霖躬身行礼，声音保持着镇定。

严浩明缓步走近，伸手想要触碰他的脸颊，被贺峻霖巧妙避开。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悦，语气带着威胁：“你到底是什么人？三弟身边从未有过你这样的人物，莫不是……其他势力派来的奸细？”

贺峻霖的心跳骤然加快，面上却依旧保持着怯懦：“殿下说笑了，我只是个普通的人族，能跟着三皇子殿下，已是天大的福气，怎敢有其他心思。”

“普通的人族？”严浩明冷笑一声，突然出手，想要撕开他的衣领，“我听说，虫族的皇室成员身上都有特殊的印记，不如让本皇子瞧瞧……”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骤然闪过，将贺峻霖护在身后。

“二皇兄，当着本皇子的面，欺负我的人，不太好吧？”

严浩翔的声音带着几分冰冷，墨色的眸子里翻涌着怒意。他刚才回头没看到贺峻霖，心中便有些不安，连忙寻了过来，恰好撞见这一幕。

严浩明收回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三弟，我只是怀疑他的身份罢了。如今皇宫之中鱼龙混杂，万一他是奸细，对你对皇族，都不是好事。”

“他的身份，本皇子自然清楚。”严浩翔将贺峻霖紧紧护在身后，语气强势，“谁敢动他，便是与我严浩翔为敌。”

严浩明盯着他看了半晌，见他态度坚决，只好冷哼一声，带着侍卫离开了。

危机解除，贺峻霖松了口气，抬头望着严浩翔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严浩翔保护他不过是出于占有欲，可刚才那一瞬间，他确实感受到了一丝暖意。

“多谢公子。”贺峻霖低声道。

严浩翔转头，见他脸色苍白，眼底带着惊魂未定的水汽，心中的怒意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几分心疼。他伸手抚摸着他的头发，语气放软：“别怕，有我在，没人敢伤害你。”

贺峻霖垂下眼帘，掩去眼底复杂的情绪。他知道，自己不能对严浩翔产生任何不该有的情愫，他们之间，隔着的是血海深仇。

回到宴会，严浩翔再也没有离开贺峻霖身边。晚宴结束后，两人乘坐马车返回皇子府。车厢内一片寂静，严浩翔忽然开口：“你刚才，是真的害怕二皇兄？”

贺峻霖心中一动，转头望着他，眼底带着几分认真：“我害怕的不是二皇子，是失去现在的安稳。”

他故意说得可怜，果然见严浩翔眼中闪过一丝怜惜。

“放心。”严浩翔握住他的手，语气郑重，“有我在，会让你一直安稳下去。”

贺峻霖望着他眼中的真诚，心中忽然升起一丝愧疚。他轻轻抽回手，低声道：“公子的恩情，我永世不忘。”

马车缓缓驶入皇子府，贺峻霖知道，这场以利用为名的靠近，似乎正在朝着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而他与严浩翔之间，注定是一场没有退路的博弈，要么复仇成功，要么粉身碎骨。

夜深人静，贺峻霖再次来到海棠树下。他望着夜空，眼中闪过一丝迷茫，随即又被坚定取代。

“父皇，族人，我一定会为你们报仇。”他轻声呢喃，“哪怕付出一切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