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着海棠花瓣簌簌落下,沾湿了贺峻霖素色的衣摆。他指尖凝聚起一缕淡青色的虫族灵力,轻轻抚过树干上一道陈旧的刻痕——那是他初入皇子府时,为标记方位留下的印记,如今已被岁月磨得模糊,如同他心底偶尔松动的防线。
忽然,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贺峻霖猛地收势,灵力瞬间隐匿于经脉之中。他转身时,已换上惯有的怯懦模样,却见严浩翔披着同色墨披风,手中提着一盏琉璃灯,暖黄的光晕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深夜不寐,在这里做什么?”严浩翔走近,灯影映在他眼底,褪去了白日的漫不经心,多了几分柔和。他目光落在海棠树上,指尖拂过那道刻痕,“这是你留下的?”
贺峻霖心头一紧,垂眸道:“只是……闲来无事,随手刻的。”
严浩翔没有追问,只是将手中的披风递给他:“夜凉露重,仔细着凉。”他顿了顿,忽然说道,“今日在宫中,二皇兄那般对你,是我考虑不周。”
贺峻霖接过披风,指尖触到布料上温热的暖意,心中莫名一滞。他抬头望去,只见严浩翔的桃花眼在夜色中格外明亮,没有了往日的玩味,只剩下真切的歉意。
“公子不必自责,是我身份低微,惹人怀疑罢了。”贺峻霖低声道。
“胡说。”严浩翔打断他,伸手轻轻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在我这里,你无需看任何人的脸色。”他的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目光灼热得几乎要将贺峻霖融化,“贺峻霖,你记住,从今往后,有我护着你。”
贺峻霖的心跳骤然失序,他连忙别开脸,避开那过于炽热的目光。他知道,严浩翔的话不过是一时兴起的承诺,可那句“有我护着你”,却像一颗石子,在他早已冰封的心湖里激起层层涟漪。他想起族人惨死的模样,想起父皇临终前的嘱托,心中的愧疚与挣扎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撕裂。
“公子……”贺峻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们之间,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严浩翔微微一怔,随即轻笑一声,松开了手:“是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由我说了算。”他转身望向夜空,语气忽然变得低沉,“我知道,你心里藏着很多事。没关系,我可以等,等你愿意告诉我为止。”
说完,他提着琉璃灯,缓缓转身离开。海棠花瓣落在他的肩头,如同一场无声的告别。贺峻霖望着他的背影,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疼痛感让他保持着清醒——他是虫族的皇子,是来复仇的,绝不能被眼前的温情所迷惑。
回到房间,贺峻霖将披风放在床头,指尖抚过上面精致的绣纹。他从袖中取出一枚小巧的虫蜕,那是传讯虫刚刚送来的密报。虫蜕上浮现出一行淡青色的字迹:“侍卫统领柳渊,明日将押送虫族俘虏前往天牢,途中会经过西郊密林。”
贺峻霖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杀意。柳渊,正是当年率领皇族亲卫突袭虫族部落的罪魁祸首之一,也是他此行的主要目标。西郊密林,正是动手的绝佳地点。
他立刻起身,换上一身夜行衣,将传讯虫藏入怀中,正要出门,却忽然瞥见床头的披风。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严浩翔在宫中护着他的模样,浮现出他刚才在海棠树下的温柔话语。
贺峻霖闭了闭眼,强行压下心中的杂念。他不能心软,为了族人,为了复仇,他必须斩断所有不该有的情愫。
夜色如墨,贺峻霖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消失在皇子府中。西郊密林漆黑一片,只有微弱的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他潜伏在树上,耐心等待着柳渊的出现。
不多时,一阵马蹄声传来。贺峻霖定睛望去,只见一队侍卫簇拥着一辆囚车缓缓走来,囚车中关押着数十名虫族族人,他们衣衫褴褛,浑身是伤,眼中却依旧闪烁着不屈的光芒。柳渊骑在马上,腰间的黑色令牌在月光下格外刺眼。
一股滔天的恨意涌上心头,贺峻霖的眼底瞬间染上猩红。他凝聚起全身的灵力,化作一柄锋利的青色长剑,朝着柳渊俯冲而下。
“有刺客!”侍卫们立刻警觉,纷纷拔刀相向。
柳渊反应极快,抽出腰间的佩刀,挡住了贺峻霖的攻击。两柄兵器相撞,发出刺耳的金属撞击声。柳渊看着贺峻霖眼底的猩红,忽然冷笑一声:“原来是虫族余孽!难怪三皇子殿下对 you 格外上心,竟是藏了这么一个隐患!”
贺峻霖没有说话,只是加快了攻击的速度。虫族的灵力在他体内疯狂涌动,每一剑都带着毁天灭地的恨意。柳渊渐渐不敌,身上多处负伤。
就在贺峻霖准备给予致命一击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忽然传来。他转头望去,只见严浩翔带着一队侍卫,疾驰而来。
“贺峻霖,住手!”严浩翔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他勒住马缰,目光落在贺峻霖身上,眼中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你……你果然是虫族?”
贺峻霖的动作一顿,心中五味杂陈。他没想到,严浩翔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柳渊趁机后退,对着严浩翔拱手道:“三皇子殿下,此人乃是虫族余孽,意图劫走俘虏,还请殿下速速将其拿下!”
严浩翔没有理会柳渊,只是死死地盯着贺峻霖,眼中满是痛苦:“你接近我,就是为了复仇?那些温柔与怯懦,全都是假的?”
贺峻霖握紧了手中的长剑,眼底的猩红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坚定与决绝:“是。”他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我是虫族皇子贺峻霖,今日,我要为我的族人报仇!”
说完,他再次朝着柳渊冲去。严浩翔心中一痛,几乎是本能地拔剑,挡在了柳渊面前。
“贺峻霖,别再错下去了!”严浩翔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柳渊是朝廷命官,你杀了他,只会给虫族带来更大的灾难!”
“灾难?”贺峻霖冷笑一声,眼中满是嘲讽,“当年你们皇族屠杀我虫族族人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会带来灾难?严浩翔,你我之间,隔着血海深仇,今日,要么他死,要么我亡!”
他手中的长剑再次刺出,这一次,剑势更加凌厉。严浩翔只能勉强抵挡,他看着贺峻霖眼中的恨意,心中如同刀割一般。他不想与贺峻霖为敌,可他是皇族皇子,身上肩负着守护家国的责任。
两人缠斗在一起,青色的灵力与金色的剑气交织,掀起阵阵狂风。贺峻霖的招式狠辣决绝,招招致命,而严浩翔却处处留手,始终不愿伤害他。
“贺峻霖,醒醒!”严浩翔一边抵挡,一边嘶吼,“复仇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你杀了柳渊,还有更多的人会来镇压虫族!难道你想让你的族人彻底灭绝吗?”
贺峻霖的动作微微一滞。严浩翔的话,如同惊雷般在他耳边炸响。他想起囚车中那些族人期盼的目光,想起父皇临终前“保全族人”的嘱托,心中的杀意渐渐松动。
就在这时,柳渊突然出手,手中的佩刀朝着贺峻霖的后背刺去。
“小心!”严浩翔瞳孔骤缩,毫不犹豫地挡在贺峻霖身后。
“噗嗤”一声,佩刀深深刺入严浩翔的胸膛。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墨色长袍,也溅在了贺峻霖的脸上。
“严浩翔!”贺峻霖瞳孔骤缩,眼中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
严浩翔缓缓倒下,嘴角溢出鲜血,他望着贺峻霖,露出一抹苍白的笑容:“贺峻霖……别再复仇了……好好活着……”
说完,他的头缓缓垂下,桃花眼中的光芒彻底熄灭。
贺峻霖抱着严浩翔逐渐冰冷的身体,大脑一片空白。他看着胸口那狰狞的伤口,看着那染满鲜血的长袍,心中的恨意瞬间被无尽的悔恨与痛苦所取代。他想起严浩翔在宫中的保护,想起海棠树下的承诺,想起那句“有我护着你”,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汹涌而出。
“严浩翔……”贺峻霖的声音哽咽着,“我错了……我不该……”
柳渊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再次挥刀朝着贺峻霖砍去。
这一次,贺峻霖没有躲闪。他抱着严浩翔的身体,眼中没有了杀意,只剩下死寂。他知道,自己的复仇之路,从一开始就错了。他为了复仇,利用了严浩翔的感情,也亲手葬送了唯一给过他温暖的人。
就在佩刀即将落下的瞬间,囚车中的虫族族人突然爆发,他们冲破囚车,用尽最后的力气挡住了柳渊的攻击。
“皇子殿下,快走!”一名老族人嘶吼道,“带着族人活下去,这才是陛下想要的!”
贺峻霖猛地回过神,看着那些为了保护他而牺牲的族人,心中的责任感瞬间觉醒。他抱起严浩翔的身体,眼中重新燃起坚定的光芒。
“柳渊,今日之仇,我贺峻霖记下了!”他冷冷地说道,“他日,我必当率领虫族,讨回所有血债!”
说完,他带着剩余的族人,朝着密林深处逃去。柳渊想要追赶,却被族人死死缠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消失在夜色中。
密林深处,贺峻霖将严浩翔的身体放在一块平坦的石板上。他轻轻擦拭着严浩翔脸上的血迹,泪水再次滑落。
“严浩翔,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会不再执着于复仇,而是好好保护族人,让他们过上安稳的生活,我一定让你复活的”他轻声呢喃,“等这一切结束,我会回来陪你,把你带到我的领地。”
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严浩翔苍白的脸上,如同一场无声的祭奠。贺峻霖站起身,望着远方的天空,眼中满是坚定。他知道,前路漫漫,充满了荆棘与挑战,但他不再是孤身一人——严浩翔的话语与温情,将永远陪伴着他,指引着他前行。
而这场跨越种族的爱恨纠葛,也将在岁月的长河中,留下一道深深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