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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雪松香与木兰花

深秋的风卷着桂子的残香,裹着枯黄的梧桐叶,扑在傅家别墅的落地窗上,发出细碎的沙沙声。窗内暖黄的灯光淌出来,给微凉的暮色晕开一层柔软的边,驱散了几分深秋的寒意。客厅里的壁炉燃着温火,跳跃的火苗舔舐着木柴,发出噼啪的轻响,空气里浮着淡淡的松木暖香。

沈清禾蹲在厚厚的羊毛地毯上,陪着傅司恒搭积木。小家伙刚满三岁,粉雕玉琢的脸蛋上带着婴儿肥,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像浸了水的葡萄,长而密的睫毛扑闪着,像两只小憩的蝶。他手里攥着一块明黄色的积木,踮着脚尖往半人高的积木塔上放,小短腿晃了晃,重心不稳,险些栽倒。

沈清禾眼疾手快地扶住他的腰,掌心贴着孩子温热柔软的棉质衣料,指尖能感受到小家伙皮下浅浅的骨骼轮廓。他放缓呼吸,眼底漾开一抹温和的笑意,声音清润得像山涧淌过的泉水,带着恰到好处的耐心:“恒恒慢一点,”他伸手,指腹轻轻点了点积木塔左侧的空位,“这块要放在左边,你看,这样重心就稳了,不会倒。”

傅司恒歪着脑袋看他,小手攥着他的袖口晃了晃,软糯的童音像棉花糖一样甜:“清禾哥哥,你好厉害。”

沈清禾失笑,抬手揉了揉他柔软的头发,指尖蹭到孩子发顶暖暖的温度。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一截纤细白皙的手腕,腕骨微微凸起,透着几分少年人的单薄。衬衫的领口磨出了一点毛边,是洗了太多次的痕迹,可依旧干干净净,熨帖地贴在身上。为了这份高薪的保姆工作,他隐瞒了自己Omega的身份,在简历上填了Beta——毕竟,能住进这样的豪门别墅,薪资高得能撑起奶奶的化疗费用,他不能有半点差池。

奶奶的肺癌诊断书还压在他出租屋的枕头底下,薄薄一张纸,却像千斤重的磐石,压得他喘不过气。退学那天,班主任看着他名列前茅的成绩单,惋惜地叹了好几口气,劝他再想想,可他想起病床上日渐消瘦的奶奶,想起医院缴费单上一连串刺眼的数字,除了咬牙扛起一切,别无选择。

傅家的别墅很大,大得有些空旷。客厅挑高的穹顶挂着水晶吊灯,折射出细碎的光,却照不亮那些无人问津的角落。男主人很少来这里,沈清禾来工作快两个月,只远远见过一次他的车——一辆线条冷硬的黑色宾利,像一道沉默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来,又绝尘而去,带着生人勿近的凛冽。听老宅的佣人张妈说,这家的主人叫傅景舟,三十二岁,是傅氏集团的掌舵人,手腕狠厉,性子冷得像冰,一双眼锐利如鹰隼,从来不会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清禾哥哥,”傅司恒突然停下动作,手里的积木掉在地毯上,发出闷响。他仰着小脸,长长的睫毛耷拉下来,带着点委屈的期待,“舅舅什么时候来看我呀?我好久没见他了。”

沈清禾的指尖微微一顿,搭在积木上的动作慢了半拍。

他只知道傅司恒是这家的小少爷,跟着舅舅一起生活,至于其他的,他从没多问。在豪门里做事,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这是他从无数个打零工的日夜里悟出来的生存法则。他怕多嘴一句,就丢了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

他蹲下身,与傅司恒平视,指尖轻轻抚平孩子皱起的眉头,声音放得更柔了些,像哄着易碎的珍宝:“舅舅在忙工作呀,等恒恒把积木搭成城堡,舅舅说不定就来了。”

傅司恒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脸上重新漾起笑意。他捡起地上的积木,认认真真地往上摞,小嘴里还念念有词,说着要给舅舅看他搭的、全世界最大的城堡。

就在这时,玄关处传来“咔哒”一声轻响,是门锁转动的声音,很轻,却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

沈清禾的动作猛地一顿,背脊下意识地绷紧,像被风吹得微微发颤的芦苇。他抬起头,目光越过错落的真皮沙发和葱郁的绿植,落在那扇被缓缓推开的门上。

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逆光站在门口。男人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熨帖的线条勾勒出宽肩窄腰的优越身形,衬得他身姿愈发笔挺。他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露出饱满的额头,额角的碎发服帖地垂着,却丝毫不显柔和。五官深邃立体,眉骨高挺,鼻梁笔直,薄唇紧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下颌线锋利得像用刀刻出来的。

夕阳的余晖落在他身上,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边,却仿佛被他周身的寒气逼退,只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浅浅的阴影。他的目光扫过客厅,锐利如刀锋,带着一种睥睨众生的高傲,仿佛这偌大的别墅,乃至其中的一切,都不过是他掌中的物什。

沈清禾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了,连呼吸都变得轻缓了几分。他连忙站起身,垂下手,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攥住了衬衫的衣角。他垂下眼睑,避开那道过于锐利的目光,恭敬地弯了弯腰,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傅总。”

来人正是傅景舟。

傅景舟没理他,目光径直越过他,落在地毯上的傅司恒身上。那双眼眸里的冷冽,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漾开一丝极淡的涟漪,连带着周身的寒气都散了些许。他的声音低沉,带着磨砂般的质感,是与他冷硬外表不符的柔和:“恒恒。”

傅司恒听到声音,猛地转过头,看到来人,眼睛瞬间亮了,像盛满了星星。他丢下手里的积木,迈着小短腿扑过去,软糯的童音在客厅里漾开:“舅舅!”

傅景舟蹲下身,动作略显生疏,却很稳。他伸出手臂,稳稳地接住扑进怀里的小家伙,大手小心翼翼地托着傅司恒的臀,指尖轻轻蹭了蹭孩子柔软的头发,触到温热的发顶,眼底的冷意又淡了几分。

“有没有听话?”他问,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情绪,却难得没有了那份拒人千里的冷硬。

“听话了!”傅司恒搂着他的脖子,小奶音叽叽喳喳地响,像欢快的小麻雀,“我和清禾哥哥搭积木,要搭一个好大好大的城堡,给舅舅看!”

傅景舟“嗯”了一声,尾音轻轻落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他的视线这才缓缓落在沈清禾身上。

那目光带着审视,像精准的扫描仪,从他凌乱的额发,扫到他洗得发白的衬衫,再落到他攥得发白的指尖。沈清禾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垂着头,指尖无意识地蜷缩得更紧,掌心沁出一点薄汗,黏在衬衫上,有点凉。

“你就是照顾恒恒的保姆?”傅景舟开口,声音依旧是淬了冰的冷,带着上位者与生俱来的倨傲,像寒冬里的风,刮得人皮肤发紧。

“是,傅总。”沈清禾低声应答,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

傅景舟没再说话,抱着傅司恒转身往沙发走去。他的步伐沉稳,每一步都踩在地毯上,却像是踩在人心尖上,带着无形的压迫感。沈清禾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看着那道黑色的身影在暖黄色的灯光里落座,看着他耐心地听傅司恒叽叽喳喳地讲积木的故事,直到那道身影彻底融入沙发的阴影里,他才缓缓松了口气,却又莫名觉得,客厅里的空气,似乎都变得稀薄了些。

他能闻到一股极淡的气息,从傅景舟身上漫过来,随着空气的流动,悄无声息地飘到他鼻尖。不是香水味,是一种冷冽的木质香,混着雪后松林的清冽,干净又疏离,像寒冬清晨的风,带着点清苦的冷意,却又让人莫名地心安。

沈清禾微微一愣。

他天生体质特殊,别的Omega对Alpha的信息素敏感得要命,哪怕是极淡的一丝,都能搅得心神不宁。可他不一样——他闻不到任何人的信息素,也从来不会被Alpha的信息素影响,就连分化成Omega的那天,都平静得像喝了一杯温水。医生说,这是一种罕见的体质,于他而言,或许是件幸事。

可今天,他竟然清晰地闻到了傅景舟身上的气息。

那股雪松香很淡,却像是有生命一般,悄无声息地钻进他的鼻腔,顺着呼吸,漫进四肢百骸。沈清禾的指尖轻轻颤了颤,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可那股气息却像是黏在了他的嗅觉里,挥之不去,缠绕在他的鼻尖,久久不散。

他不知道,这是命运埋下的第一颗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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