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是被一碗热汤的香气呛醒的。
不是医院消毒水的味道,也不是办公室速溶咖啡的苦涩,是葱花蛋汤的香,混着隔壁张阿姨家炖排骨的肉香,还有老房子特有的、阳光晒过木头的味道。
她猛地坐起身,脑袋一阵眩晕,视线所及之处,是熟悉的粉色墙纸,墙上贴着早已过时的明星海报,书桌上堆着高二的课本,数学练习册上还写着她当年的歪歪扭扭的字迹——“林晚,加油”。
这不是她的出租屋,这是她十七岁时的家。
“晚晚,醒了就赶紧起来吃饭,今天要去学校领成绩单,别迟到了。”
门外传来的声音,让林晚的心脏骤然缩紧。
是父亲。
是那个在她32岁这年,因为工厂吊车钢丝绳断裂,被砸中腰部,在医院抢救了三天三夜,最终还是离开她的父亲。
林晚跌跌撞撞地跑下床,连鞋都没穿,冲到客厅。
那个穿着蓝色工服,头发微白,正弯腰盛汤的男人,回头看她,眉头皱了皱:“怎么不穿鞋?地板凉。”
是父亲。
是年轻了十五岁的父亲,脸上还没有后来那么深的皱纹,眼神里带着中年男人的疲惫,却又在看向她时,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林晚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她冲过去,从背后抱住了父亲。
父亲的身体僵了一下,手里的汤勺差点掉在地上。“怎么了这是?”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是不是做噩梦了?”
林晚说不出话,只能死死地抱着他,感受着他后背的温度,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
真好,他还活着。
她还有一年的时间。
一年,足够她改写一切了。
父亲笨拙地拍了拍她的背,语气无奈又温柔:“多大的人了,还撒娇。快松开,汤要洒了。”
林晚吸了吸鼻子,慢慢松开手,看着父亲转身继续盛汤的背影,心里暗暗发誓。
这一次,她不会再让他一个人扛着所有的苦。
这一次,她要让他好好活着,看着她毕业,工作,结婚,生子。
这一次,她要把上辈子所有的遗憾,都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