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钟楼在雨停后反而更湿。
石阶缝隙积着千年返潮,秦砖不见,唐砖也不见,只剩1920年重修的水泥缝,像一道道结痂的疤。
嬴政拾级而上,一步一声。
虎符蓝光沿颈动脉闪灭,为他翻译这座城的脉搏:
人流、车流、数据流,三维模型在视网膜里层层剖开。
他看见钟楼第七层,藏着一枚“量子锁”——
0.3秒内,会随鼓声变换42亿种密钥组合。
密钥背后,就是传国玉玺的链上地址。
而鼓声,将在跨年倒数最后一记,由无人机群遥控敲响。
“借鼓,夺钥。”
皇帝做了两千年来最熟练的决定:
先登楼,再夺楼。
2
守楼人却先一步到。
一身黑色冲锋衣,帽檐压到眉骨,只露出一截苍白下颌。
他持一张电子工作证,姓名栏写着:嬴扶苏。
嬴政停步,目光如刀。
扶苏——
当年他赐死长城的长子,竟在霓虹里复活。
“父皇。”
对方开口,声音经过变声器,像从铜管里渗出,“别来无恙?”
皇帝不语,抬手。
虎符裂成光屑,凝成六尺长剑,剑脊刻“鹿卢”二字。
扶苏摘帽,露出半张机械脸:
左目是红外探头,右脸皮肤下嵌钛合金骨架。
“孩儿已死一次,不想再死第二次。”
他抬臂,袖口滑出一截短杖,杖头展开,化作银白伞盾,伞面流动着《秦律》全文——
每一条,都被算法重新编译为防御代码。
父子二人,隔着二十级台阶,一人握青铜之梦,一人持硅基之盾。
钟楼铜舌悬在头顶,像一柄未落的审判。
3
没有寒暄。
嬴政踏阶,鹿卢剑劈落。
剑光如旧日驰道,笔直、暴烈、不计代价。
扶苏抬伞,银盾表面律文亮起,化作光栅,强行折射剑轨。
“砰——”
一声闷响,水泥台阶被切成光滑斜面,却未伤扶苏分毫。
反震力沿剑脊回窜,皇帝虎口微裂,血珠滚入剑身,被蓝光瞬间蒸发。
扶苏低声道:
“父皇,你老了——虽然外表二十,但心还是公元前的心。”
他反手一转,伞盾边缘弹出八枚微型火箭,拖着离子尾焰,锁死嬴政所有死角。
发射。
八道光矛同时刺下。
皇帝却弃剑。
鹿卢在半空碎成千百铜针,针针逆火而行,以古法“暴雨梨花”对撞现代科技。
爆炸被压缩成一球静音火云,照亮整座鼓楼。
火云散尽,台阶断裂,两人却同时失去踪影。
只剩一枚铜针,钉在第七层重鼓上,针尾轻颤,发出“嗒”一声。
量子锁倒计时,提前三秒启动。
42亿种密钥,开始疯狂洗牌。
4
嬴政出现在鼓后。
他利用爆炸盲区,贴壁而上,五指插入牛皮鼓面,撕出一道裂口。
鼓腔中空,藏着最新一代“链上剥离器”——
只要鼓声一响,声波频率会激活剥离器,把玉玺私钥从区块链底层拽出,写入他的虎符。
但此刻,剥离器尚在冷却。
他需要三秒。
第一秒,扶苏瞬移至鼓前,钛合金手骨刺穿鼓皮,直掏皇帝心口。
第二秒,嬴政抓住儿子手腕,一扭,机械骨骼发出清脆“咔嚓”,却未折断——
扶苏冷笑,骨骼表面伸出纳米倒刺,反缠皇帝手臂。
第三秒,鼓声 externally 遥控响起——
无人机群倒计时进入最后十秒,全城同步直播。
咚!
鼓声震落梁尘,剥离器启动。
密钥化作一道金光,沿鼓腔射入虎符。
嬴政眉心蓝光暴涨,视野里跳出金色小篆:
【传国玺私钥:已捕获。
链上坐标:HASH 0000…Qin。】
与此同时,扶苏的机械臂也完成反制,刺入皇帝左肩,注射“历史清除酶”——
一旦扩散,将抹除宿主所有记忆,把大脑格式化为一页白纸。
“父皇,你统一天下,我统一你。”
嬴政却抬手,按住儿子后脑,轻轻一转——
像在咸阳宫教他读书时,那样温柔。
“苏儿,朕教过你——”
他低声,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古音:
“为君之道,先绝人情。”
砰。
皇帝自断左肩骨,以血肉为锁,将机械臂卡死在体内;
右指铜针,从扶苏下颌刺入,沿颈椎直上,精准切断记忆芯片供能。
钛白眼眸瞬间熄灭。
扶苏跪倒,像一座被抽掉地基的宫阙。
皇帝拔臂,血洒鼓面,却面不改色。
他把只剩半口气的儿子靠在鼓架,像安放一尊破损的陶俑。
“来世,别再投朕家。”
转身,一步,踏出钟楼。
跨年倒计时,恰在此刻归零。
5
全城沸腾。
无人机群同时熄灯,化作黑雪坠落;
大屏幕上,原本准备的“新年快乐”四字,被替换成一枚旋转的玉玺印文——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八篆叠影,映在每一张抬头的人脸上。
钟声未响,却已天下知。
嬴政立于围栏,俯瞰长安。
霓虹、车流、欢呼、警笛,汇成一条新的渭河。
他抬手,虎符投射出淡金地图——
下一处坐标,在骊山深处,秦陵地宫。
那里,埋着他的躯壳,也埋着另一半“咸阳主脑”。
只有把玉玺私钥写入地宫量子核心,才算真正“登基”这个纪元。
皇帝负手,血染玄衣,却笑得像第一次看见海:
“原来天下,不止三十六郡。”
他抬步,下楼。
背后,钟楼第七层,铜鼓悄然裂开一道缝。
缝里,一只机械眼重新亮起,闪着幽绿的光。
扶苏的声音,在暗处低低回荡:
“父皇……游戏,才刚开始。”
第三章·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