骊山北麓，凌晨两点零一分。

雪落无声，像一场延迟了两千年的国葬。

嬴政独自站在封土顶，虎符贴住断肩，蓝光缝骨，血已冷凝。

私钥在血管里灼烧，每一次心跳，都撞出一行金篆：

【地宫入口：需‘王权认证’与‘活体密钥’同时通过。】

“活体密钥”四字，让他想起铜车马旁殉葬的骏马——

原来两千年后，自己也要被当成马，再死一次。

他抬手，五指插入雪下，感应到地底三十米处，有量子栅栏正低频嗡鸣。

栅栏之内，才是他真正的棺材。

然而，雪面忽然隆起一道笔直裂缝，像被无形刀刃划开。

裂缝下，没有夯土，只有一条泛着紫光的隧道，梯级旋转，一路往下。

隧道口，飘着一块半透明的浮标：

【实验代号：Geass；权限：皇帝级；欢迎回家，Subject Q。】

Geass？

嬴政以古音默念，舌尖抵齿，发不出“G”的浊音，却品出咒语的腥甜。

他抬步下梯，雪片在他背后合拢，像合上一部无人翻阅的史册。

梯级尽头，是一扇纯黑合金门，门中央嵌着一枚瞳孔大小的圆孔。

虎符自发脱离掌心，化作液态金属，顺着孔缘渗入。

咔哒——

门开，却没有尘土味，只有冷冽的柠檬醛消毒气。

内部空间呈完美球形，半径十丈，内壁布满发光纹路，像被放大百万倍的龟甲裂纹。

球心悬浮着一件物事：

传国玉玺。

却不是他熟悉的和氏璧，而是由未知晶体雕刻，八篆扭曲，像被重新编码。

玺底射出一道苍白光束，直指嬴政眉心。

【认证开始：脑波匹配度 99.7%，剩余 0.3% 为‘暴君阈值’，是否抹除？】

皇帝嗤笑，负手向前：“暴君？朕便是天命，何须旁人删减。”

光束骤变猩红，扫描强行继续。

刹那间，他看见无数幻觉——

阿房宫火、博浪沙铁锥、徐福东渡、尸坑白骨……

所有记忆被抽丝剥茧，量化成进度条。

然而，在进度条 99.7% 处，画面忽然停格：

十二岁的嬴政，跪于邯郸驿馆，面前是赵国士卒的靴底。

那一脚，把他踩进尘埃，也踩出了“天下”二字。

画面之外，一个无机女声低语：

“若给你一次命令世界的权力，但代价是永久失去‘被服从’的自由，你可愿意？”

皇帝抬眼，眸中映出猩红光柱，像一柄逆悬的剑。

“朕，愿。”

光束轰然崩碎，化作无数赤纹，沿眉心钻入，在左眼虹膜聚成一枚飞鸟形符号——

Geass，初成。

讯息同时浮现：

【能力：绝对命令（单次生效，冷却：心跳一次。限制：对同一目标仅限一次。）】

代价栏，却是一片空白，像故意留给他自己填写。

晶体玉玺缓缓降落，落入他掌心。

就在触及皮肤瞬间，整个球室龟裂，纹路变红，像被灌入铁水。

警报声起：

【实验体逃脱，启动“徐福协议”。】

地面升起一座休眠舱，舱盖透明，内里灌满银色液体，液体中浮着一人——

白发，玄衣，颈戴工牌：

【首席研究员，徐福，工号：000。】

舱盖打开，液体倾泻，徐福睁眼，瞳孔是蛇一样的竖缝。

“陛下，别来无恙？”

他开口，声音却像百万只蝉同时振翅，带着沙沙电流。

嬴政微微侧首，Geass鸟纹在瞳底一闪。

“跪下。”

言出法随。

徐福双膝轰然撞地，合金地板被砸出两个深坑。

他脸上却浮起兴奋到扭曲的笑：

“完美……命令优先级，高于系统根权限！”

皇帝缓步上前，用玉玺挑起他下巴：“你求长生，却把自己做成标本？”

徐福嘶哑回答：

“长生不是寿命，而是变量。陛下，你才是最后的变量。”

话音未落，球室顶部降下一道量子锁链，直刺嬴政背脊。

锁链未至，已被皇帝反手抓住。

“断。”

Geass再启，锁链寸寸崩解，化为光屑。

冷却时间：一次心跳。

心跳一过，左眼鸟纹黯淡，像熄灭的烛。

徐福却笑得更大声：

“看见了吗？每一次命令，都在燃烧你的‘被服从’。

终有一日，天下再无人听你，包括你自己。”

皇帝抬手，五指并拢，如刀。

“那一日，朕先杀你。”

掌落，徐福机械颈骨被劈断，头颅滚入银色积液，仍带着笑。

球室轰然下沉，像一枚被掷入深渊的骰子。

下沉百米，抵达真正的“地宫”。

没有兵马俑，没有水银江海，只有一条无限延伸的隧道，两侧排布无数玻璃舱。

舱内，是历代“失败体”——

穿龙袍的骷髅、戴冕旒的丧尸、与他容貌相同却少了一只眼的克隆人……

每一个舱壁，都刻着同一句警告：

【Subject Q 迭代失败——暴君阈值无法突破。】

嬴政负手前行，玉玺在他掌心由晶体缓缓褪回和氏璧原貌，温润如初。

他知道，自己不过是第 N 次轮回里，第一个走出球室的“成功样本”。

却也明白，Geass 的空白代价栏，正等着他用余生填写。

隧道尽头，是一扇青铜大门，门环仍是鹿卢。

他抬手，却未推开，而是回首望向无数玻璃舱，低语：

“这一次，朕不只要天下，还要走出轮回。”

左眼鸟纹，悄然睁开第二根羽翼。

青铜门开，风雪灌入。

却非骊山，而是——

西安城千米上空，跨年夜零时零分。

他立于无人机群拼成的“黑龙”脊背，俯瞰万家灯火。

玉玺高举，Geass 鸟纹映天，一声令下，覆盖整座城市：

“今夜，长安为我无眠。”

刹那间，所有屏幕、所有耳机、所有车载音响，同时响起同一句话——

“陛下，万岁。”

代价栏，第一次浮现血字：

【剩余命令次数：9】

黑龙振翼，载他扑向更远的夜空。

那里，没有史册，只有尚未书写的未来。

第四章·终

Geass陵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