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造船厂的三号船坞，依旧被浓雾裹着，只是今天，这里不再是一片死寂，而是一片繁忙。
十几辆工程车停在船坞边，挖掘机、抽水机、起重机，一字排开，警员们穿着蓝色的工装，戴着安全帽，正在有条不紊地抽干船坞里的死水和淤泥。江水的腥气，混合着淤泥的腐臭，弥漫在空气里，让人作呕，可没有一个人退缩，他们知道，淤泥下面，藏着三条人命，藏着五年的冤屈，藏着迟到的正义。
江屹川站在船坞边，穿着黑色的冲锋衣，手里拿着一份勘查笔录，目光落在抽干的淤泥上。抽水机已经工作了六个小时，船坞里的死水已经抽干了，露出了黑色的淤泥，淤泥里，散落着破旧的船板、生锈的铁钉、腐烂的水藻，还有一些不知名的杂物。
“江队，淤泥已经抽得差不多了，现在可以开始挖掘了。”林舟走到他身边，脸色凝重，却带着一丝期待，“技术队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始。”
江屹川点点头，抬手示意。
挖掘机的铁臂落下，小心翼翼地挖开淤泥，动作很慢，生怕破坏了下面的骸骨。淤泥被一点点挖开，露出了一些白色的骨头，先是一根肋骨，然后是脊椎，然后是头骨，最后是一具完整的骸骨，被包裹在腐烂的衣物里，衣物上还沾着红丹粉和铁锈，和周德顺指尖的粉末一模一样。
“江队，发现第一具骸骨！”技术员的声音，带着几分兴奋，也带着几分沉重。
江屹川走过去，蹲下身，看着那具骸骨，头骨上有明显的裂痕，是被重物砸中的痕迹，和松老头描述的龙门吊坍塌的情况一致，这具骸骨，是李根生的。
挖掘机继续挖掘，在李根生的骸骨旁边，又发现了另一具骸骨，这具骸骨的身上，绑着一块沉重的铁块，骨骼上有明显的锐器伤，和周德顺的致命伤相似，这具骸骨，是陈守义的，他当年，是被赵山河用刀杀害后，绑着重物，沉进了淤泥里。
两具骸骨，静静地躺在船坞的淤泥里，沉睡了五年，终于在这个深秋的午后，重见天日。
江屹川的指尖，轻轻拂过陈守义骸骨的头骨，指尖的温度，似乎都被那冰冷的骨头吸走了。他想起了五年前的卷宗，想起了陈守义的工友笔录，想起了那张集体合照，想起了周德顺死前的挣扎，想起了松老头的愧疚。
所有的冤屈，在这一刻，终于得以昭雪。
所有的罪恶，在这一刻，终于无处遁形。
法医科的人员，小心翼翼地将两具骸骨装进裹尸袋，抬上担架，慢慢走远。江屹川站在船坞边，看着他们离开，雾还在飘，江风还在吹，江水的腥气，渐渐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解脱的轻松，是一种正义得到伸张的安宁。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李根生和陈守义家属的电话，声音平和，却带着一丝沉重：“家属您好，我是江城刑侦支队重案组组长江屹川，告诉你们一个消息，李根生和陈守义的骸骨，我们找到了，赵山河和王虎，也已经被抓捕归案，他们的冤屈，终于可以昭雪了。”
电话那头，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哭声，是悲伤的泪，是愤怒的泪，是解脱的泪，也是对逝者的告慰。
江屹川挂了电话，抬头看向天空，雾终于开始散了，一缕阳光，穿透了灰蒙蒙的云层，落在江面上，波光粼粼，像是撒了一层碎金，也像是在为那些沉冤得雪的人，照亮了回家的路。
他知道，这不是结束，这只是一个开始。
江城的雾，还会再来，江城的案子，还会再发生，他作为刑警，作为重案组的组长，还有很多的事要做，还有很多的真相要去追寻，还有很多的罪恶要去揭露。
但他不怕。
因为他知道，正义或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