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第一人民医院的副院长办公室，宽敞明亮，落地窗外是江城的繁华街景，办公桌后坐着的高秉文，头发花白，戴着金丝眼镜，穿着白大褂，气质儒雅，眉眼间带着医者的温和，很难把他和冷血的凶手联系在一起。
面对江屹川的讯问，高秉文的回答从容不迫，条理清晰，没有丝毫慌乱。
“半个月前找温知予谈话，是因为她的工作状态不好，经常出错，我作为科室主任，提醒她几句而已。”高秉文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热茶，指尖平稳，没有颤抖，“那晚我确实在医院加班，处理科室的报表，办公室的后门直通停车场是真的，但我从来没出去过，监控没拍到我，是因为后门的监控坏了，一直没修，这一点，医院的后勤科可以作证。”
“三个月前手术刀失窃，我是当班主任，但器械库的管理是护士的职责，我没有理由偷手术刀，而且神经外科的手术刀都是专用的，我一把年纪了，犯不着为了一点小事铤而走险。”
“至于科室的假账和违规手术，都是子虚乌有，是温知予和苏晚对我有误会，她们刚来科室不久，不了解医院的规章制度，把正常的手术并发症当成了医疗事故，把科室的正常经费流转当成了贪腐，我懒得和她们计较，没想到，却出了这样的事。”
他的话，滴水不漏，句句有理，看似没有破绽，却又透着一股刻意的从容，像是提前演练过无数遍。
技术队在高秉文的办公室里搜查，找到了那几台违规手术的记录，找到了做假账的账本，找到了挪用经费的凭证，这些都是铁证，证明他确实有贪腐和违规操作的行为，但是，没有找到作案的手术刀，没有找到温知予的血迹，没有找到苏晚的头发，甚至，没有找到他去过北湖的任何证据。
他的鞋底没有湖泥，他的衣服上没有湖水的痕迹，他的指甲缝里没有血迹，他的DNA和温知予身上的任何痕迹都不匹配。
所有的动机和条件都指向他，却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能证明他杀了人。
“他在撒谎。”林舟站在医院的走廊里，看着高秉文被带走协助调查的背影，咬牙切齿，“他肯定杀了温知予，还害了苏晚，只是他把证据藏得太好了，我们找不到而已。”
江屹川没有说话，只是站在走廊的窗边，看着楼下的人来人往，看着医院门口的雾，心里的疑点越来越重。
高秉文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自己的贪腐行为早晚会被揭发，他有动机杀人，但他不会笨到留下这么多线索，让警方一眼就盯上他。他更不会在作案后，还把假账和违规手术记录留在办公室里，这不是蠢，这是刻意的暴露，像是在转移警方的注意力。
而且，温知予的致命伤是手术刀造成的，一刀毙命，手法精准，角度刁钻，刚好划破颈动脉，没有多余的伤口，这种手法，不是普通的外科医生能做到的，只有神经外科的顶尖医生，才能精准地找到颈动脉的位置，用最薄的手术刀，一击致命。
高秉文是神经外科的权威，他能做到，但苏晚，也能做到。
苏晚是神经外科的实习医生，师从温知予，基本功扎实，手法精准，她也能接触到手术刀，也能拿到地西泮，她也知道高秉文的贪腐行为，她也有作案动机——她和温知予发现了高秉文的秘密，温知予想揭发，苏晚却害怕，两人产生分歧，苏晚失手杀了温知予，然后嫁祸给高秉文，再自己躲起来，制造失踪的假象。
那缕缠在温知予手腕上的青丝，不是凶手的标记，而是苏晚的“嫁祸道具”，她用自己的头发，让警方误以为凶手是和她有关的人，而她自己，却成了受害者。
日记本上的字迹，看似是苏晚的恐惧，实则是她的精心策划，最后那行“青丝缠命，栀香断魂”，不是求救，而是她的作案宣言。
这个猜测，让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一个二十五岁的实习医生，看似柔弱，看似胆小，却能策划出如此缜密的谋杀，能精准地用手术刀杀害自己的师父，能完美地嫁祸给科室主任，能让自己消失得无影无踪，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多大的心思，多大的狠戾。
“查苏晚的行踪，查她的银行卡流水，查她的手机定位，查她有没有买过去外地的车票或机票。”江屹川的声音，终于打破了沉默，低沉而坚定，“查温知予和苏晚的关系，她们是不是真的像日记里写的那样亲密，有没有过矛盾，有没有过利益冲突。”
“还有，重新查北湖的监控，查医院到北湖的路线，查所有能避开监控的小路，我要知道，苏晚有没有在案发当晚出现在北湖。”
线索再次反转，迷雾再次笼罩。
温知予是受害者，还是帮凶？
苏晚是失踪者，还是真凶？
高秉文是贪腐的副院长，还是被嫁祸的替罪羊？
没有人知道答案，只有雾里的真相，在一点点浮出水面。
江城的秋雾，越来越浓了，浓得化不开，浓得遮住了阳光，浓得让人看不清前路，也看不清人心。
人心，是这世间最复杂的东西，比迷雾更浓，比湖水更深，比手术刀更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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