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浓，夜里的风裹着几分凉意钻过窗缝，卷得窗帘轻轻晃。后半夜的时候，苏染染就开始不安分地哼哼唧唧，小身子翻来覆去，额头上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原本攥在手里的小兔子玩偶被她蹬到了床脚，软乎乎的小眉头皱成了一团。
天刚蒙蒙亮，苏染染就蔫蔫地赖在床上不肯起，平日里那双亮得像星星的眼睛，此刻只耷拉着半扇眼皮，长长的睫毛湿漉漉地黏在眼下，小脸烧得通红，连带着鼻尖都泛着不正常的红潮。她哑着嗓子喊了声“妈妈”，声音绵软得像棉花，和往日清脆的模样判若两人。
苏妈妈慌忙放下手里的活计跑进来，伸手一摸她的额头，惊得心头一跳——烫得惊人。她手忙脚乱地找出体温计，小心翼翼地夹在苏染染的腋下，又转身快步往厨房跑，忙着生火熬姜汤，砂锅里的姜片和红糖碰撞出细碎的声响，屋子里很快就弥漫开一股辛辣的姜味，呛得人鼻尖发痒。
林景渊是被隔壁的动静吵醒的。他套上小拖鞋，揉着惺忪的睡眼，脚步匆匆地跑到苏染染的房门口，扒着门框往里望。当看到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小脸通红的苏染染时，他原本还带着睡意的小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慌得连呼吸都乱了节奏。
“苏妈妈，染染怎么了？”他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哽咽，脚步都有些发颤，小手紧紧抓着门框，指节微微泛白，生怕听到什么让他心慌的答案。
“染染昨晚踢被子，着凉发烧了，得好好歇几天才能好。”苏妈妈叹了口气，一边搅着锅里的姜汤，一边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语气里满是心疼。
林景渊没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苏染染泛红的脸颊，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他想起昨天在游乐园，染染追着蝴蝶跑的时候，非要把外套脱掉，说跑起来太热。他当时拦了两句，见她撅着嘴不开心，眼眶都红了，就没再坚持，还帮她把外套拎在手里。现在想来，心里的悔意像潮水般涌上来，眼眶都悄悄红了一圈，鼻尖酸酸的。
他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小脑袋里反复琢磨着能为染染做些什么。犹豫了半晌，他突然迈着小短腿走到苏妈妈身边，伸出小手拉住她的衣角，仰着小脸，眼神无比认真，语气里还带着点恳求的软糯：“苏妈妈，我能不能请一天假？我想留在家里照顾小染染，行吗？我会帮她换毛巾，会喂她喝水，还会给她讲故事，我保证不捣乱。”
苏妈妈看着他眼底的焦急和坚定，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满是和年龄不符的担当，忍不住笑了，伸手揉了揉他柔软的头发：“当然可以啦，我们景渊真是个懂事的小大人。”
得到许可，林景渊立刻转身跑进卫生间。他搬来平日里踩在脚下洗手的小凳子，稳稳地放在洗手池旁，然后小心翼翼地踩上去，费力地拧开水龙头。冰凉的水流哗啦啦地淌进盆里，他伸手试了试水温，冻得指尖一颤，又赶紧把热水龙头拧开一点，用小手反复搅拌着盆里的水，指尖感受着水温的变化，直到调试到不烫不凉、刚刚好的温度，这才满意地关掉水龙头。
他端着满满一盆温水，动作小心地挪下小凳子，生怕洒出一点水。接着又从架子上翻出一条干净的手帕，那是苏染染最喜欢的小兔子图案，他小心翼翼地浸在温水里，双手攥着手帕的两端，轻轻拧干，又仔细地在掌心抖平，折成一个方方正正的小方块。
然后他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学着苏妈妈平日里照顾人的模样，踮着脚尖，屏住呼吸，把叠好的手帕轻轻盖在苏染染滚烫的额头上。
手帕的凉意透过皮肤传进去，苏染染嘤咛一声，小脑袋轻轻蹭了蹭枕头，紧锁的眉头舒展了些许，嘴里还含糊地嘟囔着：“景渊哥哥……草莓……”
林景渊见状，紧绷的小脸终于松了松，嘴角悄悄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他凑到床边，放轻了声音，像哄小猫似的低语：“染染乖，等你好了，我就陪你去买草莓蛋糕，买最大的那个。”
他搬来一把小椅子，安安静静地坐在床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苏染染，像个尽职的小卫士。他时不时伸出小手，探一探她的额头，感受体温有没有降下来，又摸一摸帕子凉不凉。只要帕子的温度变热，他就立刻端着盆去换水，重新浸湿、拧干、叠好，再轻轻盖回她的额头上。
苏妈妈端着一碗温热的姜汤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幕：小小的林景渊挺直脊背坐在床边，眼神专注得不像话，手边放着那盆已经换过三次水的温水，他的小脸上沾了几点水珠，却浑然不觉，依旧小心翼翼地照看着床上的小药罐，活脱脱一个有模有样的小大人。
阳光透过窗棂，温柔地洒在床沿，落在两个小小的身影上，空气中的姜味渐渐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暖暖的、让人安心的味道。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