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科夫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指尖划过桌上摊开的赛程表。
美国大奖赛的日子居然这么近了。
他已经很久没带过需要先比区域赛、再去拼大奖赛或者全国赛资格的选手了——米拉嘴上总说自己早不是小屁孩,但她刚升成年组也才没多久。可自打尤里和乔治都站稳成年组赛场后,他手头就只剩米拉一个新人,早忘了赛季从区域赛起步是什么节奏。往常他有整整一个休赛季加区域赛的时间,陪着成年组选手磨节目,把细节抠到发丝都合着音乐节拍,就等大奖赛一鸣惊人。
亚科夫忽然嗤笑一声。克里斯托夫·贾科梅蒂每次都是赛季后半段才发力,搞不好就是因为这个。约瑟夫手下其他选手年年得泡在区域赛里,分给克里斯托夫的一对一指导时间自然就少了,等大奖赛全面开赛,那些选手早就被淘汰,约瑟夫才能把全部精力砸在克里斯托夫身上。毕竟那些人从来都只是陪跑的炮灰罢了。
这就是小协会的通病——不过约瑟夫也不是不能像他当年带胜生勇利那样,跨协会带选手,或者干脆像恰尔迪尼一样,直接换个协会,谁来拜师都照收不误。
说到恰尔迪尼,他好像又收了个泰国徒弟?叫楚拉南的那个。胜生勇利对那小子赞不绝口,不过那家伙除了自己以外,对谁都能夸出花来。但这次的夸奖却带着具体细节,不像是随口应付。听勇利说,那小子(他叫“披集”,是勇利当年在底特律的室友,关系好得能穿一条裤子)不仅表现力强,还自带共情能力,有点像当年的南健次郎——至少从少年组的录像来看是这样。要是南健次郎也有他那套四周跳,说不定真能成个劲敌。
亚科夫把赛程表往桌上一拍。等这见鬼的赛程能松口气,他得抽时间去看看那小子的冰鞋。
尤里第一个上场,这倒省了不少心。这阵子尤里总被胜生勇利勾走魂,但意外的是,他居然破天荒地愿意听别的选手和亚科夫的意见了。比起以前泡在冰场里却魂不守舍,现在的尤里虽然练得少了点,但只要上冰就全神贯注,简直是质的飞跃。亚科夫念叨了好几年,想让尤里培养个爱好,免得他把自己熬到 burnout,要是他的爱好就是跟在胜生勇利屁股后面转,那他也没脸吐槽——毕竟总比把自己耗死在冰场上强。
再说,不管分心不分心,尤里永远是最ready的那个。
米拉也准备得差不多了,因为萨拉·克里斯皮诺也被分到了美国大奖赛。自从知道这个消息,米拉眼里就只剩怎么把萨拉踩在脚下,连训练间隙的咖啡都顾不上喝。
说是“劲敌”,亚科夫嘴角抽了抽。他没收选手手机的时候,可是亲眼看见米拉屏幕上弹出的全是“萨拉♥♥”的消息。这俩小丫头片子的小心思,当他瞎吗?
不过尤里和米拉是他最省心的选手,他也就假装没看见她们越走越近。毕竟胜生勇利和克里斯皮诺也都懂冰场的吸引力,这点小情愫不算什么。
可当年乔治的那些前女友们也懂冰啊……亚科夫赶紧把这晦气的念头掐灭。
日本民谣组曲的编排终于有了雏形。步伐序列的节奏比尤里平时习惯的快了半拍,刚好能让他没法靠肌肉记忆随便滑过去。亚科夫盯着冰场上尤里的身影,心里有点欣慰——这几年尤里的短节目越来越不走心,好几次滑到一半,眼神都飘了,明显是在脑子里算自由滑的分数,琢磨着短节目领先多少才能稳拿冠军。
但这首民谣组曲不一样。或许是因为曲风跟他常滑的欧洲经典(当然包括那首《波莱罗》)完全不同,又或许是因为利利娅、胜生勇利、美奈子和尤里四个人凑在一起磨出来的步伐,刚好踩在尤里的舒适圈边缘——跟当年那套让亚科夫想挖掉眼睛的《爱神》不一样,这次的突破是真的在打磨技术,不是靠扭屁股博眼球。
最可能的原因,还是胜生勇利会全程盯着他滑完这首曲子。尤里就吃这一套。
亚科夫决定把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不管尤里滑什么节目,胜生勇利都会盯着他看。就让这小子以为这首曲子有什么特别的吧,至少能让他撑过整个赛季。
日子忙得脚不沾地,亚科夫连每周四和美奈子、利利娅喝茶的时间都差点挤不出来。但他不敢缺席,尤其是茶会还设在他家。利利娅那张嘴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数落他的机会。他特意提前买了利利娅最爱的茶点饼干,那种薄脆又扎实的口感,当年利利娅当选手时就吃这个,泡了茶也不会软掉,拿在手里也不会碎成渣。
第一次端出来的时候,利利娅没说什么,但亚科夫注意到,茶会结束时盘子已经空了——他和美奈子一口都没碰。
他们慢慢找回了当年美奈子还住在他家时的节奏,熬过了重逢时的尴尬,从一开始生硬地聊训练,到现在能天南海北地扯。亚科夫和美奈子都痴迷德国小批量精酿啤酒的酿造工艺,利利娅和美奈子则能对着一堆亚科夫只认得名字、却连看都不想看一眼的法国小众艺术家聊上半天。他们仨还有个共同爱好——养兰花,可惜谁都养不活,毕竟每个人的日程都忙得像个陀螺。
日子就这么在冰场、家和办公室之间转得飞快,亚科夫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带着尤里和米拉坐上了飞往波士顿的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