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裴妄的生物钟准时将他唤醒。
怀里还缩着一团温软。
宋知安睡得正熟，白皙的脸颊贴着他胸膛，睫毛长而卷，随着呼吸轻轻颤动，像两把小扇子。
她睡相不太好，一条腿搭在他腰上，睡裙卷到了大腿根，露出大片晃眼的雪白。
裴妄眸色暗了暗，喉结滚动。
但他没动。只是垂下眼，静静看了她一会儿。
这张脸，确实有让人疯狂的资本。
娇媚明艳，偏偏睡梦中又透着股不谙世事的天真纯稚。
一年前在某个酒会上惊鸿一瞥，他就知道，他完了。
他从来不是什么纵情声色的人。
相反，他冷漠、挑剔、近乎刻薄。
圈里人都说裴家这位继承人长了张顶配的脸，却生了副石头做的心，多少名媛前仆后继，连他一个眼神都换不来。
直到遇见宋知安。
她当时正被人纠缠，眼角泛红，像只受惊的兔子，却还强撑着不肯掉泪。
他鬼使神差上前解了围，她抬头看他，湿漉漉的眼睛里映着他的影子，小声说：“谢谢裴总。”
那一刻，裴妄听见自己心里某根弦，“啪”地断了。
后来的一切顺理成章。
他把她带回了这处位于顶层的公寓，给了她能想象的一切极致宠爱。
珠宝、华服、无限额的黑卡……她想要什么，不用开口，他就会送到她面前。
而宋知安，也从最初的怯生生，迅速被宠成了如今这副娇气包的模样。
“唔……”
怀里的人动了动，似乎要醒。裴妄立刻闭上眼，装睡。
宋知安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自己整个人扒在裴妄身上，脸一红，赶紧缩回手脚。
她偷瞄他一眼，见他还在睡，胆子又大了点。
伸出食指，轻轻戳了戳他的脸颊。
硬邦邦的，没什么反应。
她撇撇嘴，又去玩他浓密的睫毛。
裴妄的睫毛很长，比她的还翘，她一直很嫉妒。
手腕突然被攥住。
裴妄睁开眼，漆黑的眸子没有半分刚醒的朦胧，清明锐利，直直看着她：“闹什么？”
宋知安吓了一跳，随即理直气壮地撒娇：“你装睡。”
“嗯。”他坦然承认，松开她的手，转而揽住她的腰，将人往怀里带了带，“再睡会儿。”
“不要，我饿了。”她在他怀里扭，像条不安分的小鱼。
裴妄按住她：“想吃什么？”
“虾饺，蟹黄包，还要那家粥铺的百合小米粥。”
她掰着手指头数，眼睛亮晶晶的，“要你喂我。”
“自己吃。”他语气淡淡。
“不嘛～”宋知安立刻不干了，搂住他脖子晃，“就要你喂，以前都喂的。”
她身上淡淡的甜香钻进鼻腔，柔软的身体紧贴着他。
裴妄下颌线绷紧，沉默几秒，终于败下阵来：“……好。”
宋知安立刻笑了，凑上去在他嘴角亲了一下：“阿妄最好了。”
裴妄眸色更深，扣住她的后脑，将这个吻加深。
直到她气喘吁吁，才松开，指尖摩挲着她泛红的唇瓣，声音低哑：“报酬。”
宋知安脸更红了，把脸埋进他怀里，小声嘟囔：“流氓。”
裴妄勾了勾唇角，起身下床。他身材极好，宽肩窄腰，肌肉线条流畅分明。
宋知安从指缝里偷看，耳根发烫。
“起来洗漱。”他丢下一句，径直走向浴室。
等宋知安磨磨蹭蹭刷完牙洗完脸，穿着毛茸茸的兔子拖鞋走到餐厅时，早餐已经摆好了。
虾饺晶莹剔透，蟹黄包冒着热气，百合小米粥温在精致的瓷碗里。
裴妄坐在主位，面前是黑咖啡和财经报纸，听到她的脚步声，头也没抬。
宋知安蹭到他旁边的椅子坐下，眼巴巴看着他。
裴妄放下报纸，瞥她一眼，认命地拿起筷子，夹起一只虾饺，递到她嘴边。
她开心地张嘴咬住，两颊鼓鼓囊囊地嚼，像只囤食的小仓鼠。
吃完，又指指蟹黄包。
裴妄面无表情，却动作熟练地夹起包子，轻轻吹了吹，才递过去。
“烫。”他言简意赅。
宋知安心里甜丝丝的，就着他的手小口小口吃。
她吃饭很挑，只吃馅，不吃皮。
裴妄也不说什么，把她剩下的包子皮自然夹走，自己吃了。
一顿早餐，喂了快半小时。
最后一口粥喝完，宋知安满意地舔舔嘴角。
裴妄抽了张纸巾，给她擦嘴，动作算不上温柔，却细致。
“今天什么安排？”他问。
“约了林琳逛街。”
宋知安靠在他肩上，“她说新开的那家商场有好多限量款。”
“嗯。”裴妄应了一声，“卡带了吗？”
“带啦。”
她晃了晃手里的黑卡，这是裴妄副卡，没有限额，“不过阿妄，你下午来接我好不好？我不想自己回来。”
裴妄今天下午有个重要会议，原本计划开到晚上。
他顿了顿：“我让司机接你。”
“不要司机，要你。”宋知安搂住他胳膊，开始耍赖，“你来嘛，你来接我，我穿新买的裙子给你看，特别好看！”
她眼睛眨啊眨，满是期待。
裴妄最受不了她这样看他。
“……几点？”他妥协了。
“五点，商场门口。”宋知安立刻笑了，凑上去又亲了他一下，“就知道阿妄最好啦。”
裴妄按住她，加深这个吻，直到她软在他怀里，才松开：“乖点，别乱跑。”
“知道啦。”
裴妄去公司后，宋知安又在床上赖了会儿，才慢吞吞起来打扮。
衣帽间大得离谱，全是当季新款，很多连吊牌都没拆。
她挑了条香槟色的吊带裙，衬得肤色愈发白皙，又化了精致的妆，看着镜子里明艳动人的自己，心情很好。
林琳准时到了楼下。一上车，她就感叹：“我的天，裴总也太宠你了吧？这车是刚出的限量款吧？”
宋知安有些小得意，嘴上却说：“还好啦。”
“这还叫还好？”林琳翻了个白眼，“圈里谁不知道，裴总那座冰山，就为你一个人化了。
说真的，知安，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啊？这都一年了。”
结婚？
宋知安心跳漏了一拍。
她不是没想过，裴妄对她这么好，几乎有求必应，除了结婚……他从来没提过。
“他还……没说过。”她小声说。
“啊？”林琳惊讶，“不会吧？裴总对你这么上心，结婚不是迟早的事吗？会不会是想给你个惊喜？”
宋知安勉强笑笑：“可能吧。”
心里却有点空落落的。
裴妄对她好，毋庸置疑。
可那种好，有时候让她觉得，像是在豢养一只珍贵的宠物。
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也愿意花时间陪伴，但宠物的身份，永远变不成女主人。
商场里，她有些心不在焉。
林琳拉着她试衣服，她也提不起劲。
“这件好看，特别衬你。”林琳拿着一件红色长裙在她身上比划。
宋知安看了看标签，六位数。若是以前，她眼睛都不会眨。
可今天，她忽然不想买了。
“算了，走吧。”
“怎么了？”林琳察觉她情绪不对。
“没什么，有点累。”宋知安摇摇头，“我们去咖啡厅坐坐吧。”
两人刚在咖啡厅坐下，宋知安就听到旁边桌传来压低却清晰的议论声。
“看见没，那个就是宋知安，裴总养着的那个。”
“长得确实漂亮，难怪能把裴总迷住。”
“迷住又怎样？不过是个玩意儿。裴家那种门第，能让她进门？
听说裴太太最近一直在给裴总物色联姻对象呢。”
“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估计啊，这位的好日子快到头了。”
宋知安脸色瞬间白了。
林琳也听见了，气得要站起来理论，被她拉住。
“知安，你别听她们胡说八道！”林琳着急道，“裴总对你怎么样，你自己不清楚吗？”
宋知安握紧杯子，指尖发白。她清楚吗？她忽然不确定了。
下午五点，宋知安站在商场门口，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
她穿着新买的裙子，风有些大，吹得她有点冷。
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缓缓停在她面前。
车窗降下，露出裴妄轮廓分明的侧脸。
“上车。”他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
宋知安拉开车门坐进去，车里暖气很足，还弥漫着她喜欢的橙花香薰味道。
“等久了？”
裴妄看了她一眼，发现她情绪不高，“怎么了？”
宋知安摇摇头，靠在他肩上，闷闷地说：“阿妄，你会一直对我这么好吗？”
裴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瞬。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嗯。”
“那……你会娶我吗？”她抬起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紧张和期待。
车厢内安静了几秒。
裴妄移开视线，看向前方，语气平淡无波：“怎么突然问这个？”
心，一点点沉下去。
宋知安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没什么，随便问问。”
她重新靠回他肩上，闭上眼。所以，咖啡厅里那些话，也许并不是空穴来风。
裴妄感受着肩头的重量和温度，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他透过后视镜，看着女孩微微颤抖的睫毛，眼底掠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
他握紧了方向盘，终究，什么也没说。
只是在下车时，将身上还带着体温的大衣，紧紧裹在了她身上。
“穿这么
少，想感冒？”他语气带着责备，动作却温柔。
宋知安裹紧带着他气息的大衣，看着他在寒风中只穿着单薄西装的背影，鼻子忽然一酸。
阿妄，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而走在前面的裴妄，指尖在口袋里，无声地摩挲着一枚冰冷的丝绒盒子。
里面，是一枚他准备了很久的钻戒。
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