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午后的蝉鸣渐渐歇了，老三从屋里出来，见老七蹲在墙角磨镰刀，便走过去搭话：“七弟，这镰刀够快了，还磨啥？”

老七头也没抬，声音闷闷的：“明天要去地里割麦，磨利点省劲。”

老三瞥见他手腕上有道浅浅的红痕，像是被什么划了一下，皱眉道：“咋弄的？不小心点。”

老七手一顿，把袖子往下拽了拽：“没事，刚才碰着柴禾了。”

这时老九颠颠地跑过来，手里攥着个刚摘的青石榴：“三哥，你看这个能吃了不？”

老三接过掂了掂：“还生着呢，放两天再说。”他瞅着老九，忽然笑道，“你今天咋总跟着我？是不是又想让我带你去镇上买糖人？”

老九脸一红，嘟囔道：“才不是……”话没说完，眼角却瞥见老大站在廊下望着这边，眼神里带着点说不清的意味。

纪巧儿端着水出来，见弟兄几个总算有了点往日的模样，心里松快些，扬声道：“老三，等会儿跟你大哥去趟后山坡，把晒的草药收回来。”

“哎，知道了娘。”老三应着，拍了拍老九的肩膀，“走，跟哥干活去，回来给你买糖人。”

老九眼睛一亮，立刻跟了上去。老大看着两人的背影，慢慢跟上，心里却在想：或许这样就好，让该记得的人藏着秘密，让该安稳的人继续安稳——日子总要往下过的。

后山坡的草药晒得正好，带着清苦的香气。老大和老三蹲在竹席旁翻捡，老九在旁边跑来跑去，一会儿摘朵野花，一会儿追只蝴蝶，倒也自在。

老三拿起一束晒干的艾草，抖了抖灰：“今年雨水少，草药成色倒比去年好。”

老大“嗯”了一声，手里的动作没停，眼神却时不时往老九那边瞟。那孩子刚才还蔫蔫的，这会儿跑得起劲，衣角都被汗浸湿了，倒像是把早晨那些沉重的话全忘在了脑后。

“大哥，你想啥呢？”老三推了他一把。

老大回神，摇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这阵子家里太静了点。”

老三笑了：“可不是嘛，老八这几天也不知跑哪儿去了，往常他最爱跟老九拌嘴。”

提到老八，老大的手顿了顿。他想起未来老二的话，想起那个“十二年没回家”的老八，再看看眼前浑然不知的老三，喉结动了动，终究没说什么。

远处传来老九的叫喊：“大哥！三哥！你们看我捡着啥了？”

两人抬头，只见老九举着个圆滚滚的野山楂跑过来，红通通的果子挂在枝上，看着就酸。

“这玩意儿还没熟透呢。”老三捏了捏他的脸。

老九却宝贝似的揣进怀里：“我要留着给八哥，等他回来吃。”

老大望着他认真的模样，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或许老九没忘，只是把那份惦记藏得深了些。

风穿过树林，带着草木的气息。老大低头继续收拾草药，阳光落在竹席上，暖融融的。不管未来有多少变数，至少此刻，山坡上的三个人，还守着同一片光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