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老大猛地坐起身，额头上全是冷汗，胸口还在剧烈起伏。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照得屋里一片朦胧，他定了定神，才想起自己是在卧房里。

“大哥，你咋了？”旁边的老四揉着眼睛坐起来，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是不是做噩梦了？喊得老大声。”

老大张了张嘴，喉咙发紧，梦里未来老二的话像根刺扎在心上——“你不觉得少了谁吗？”

他下意识地往旁边看，老三的铺位空着（他昨天去守粮仓了），老九缩在被子里睡得正香，发出轻微的鼾声。可……好像确实少了点什么。

“没、没事，”老大咽了口唾沫，声音还有点抖，“就是做了个乱梦。”

老四打了个哈欠：“吓我一跳，还以为有贼呢。”说着又倒下去，“快睡吧，明儿还得早起呢。”

屋里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老九的呼吸声。老大却再也睡不着了，他盯着房梁，脑子里反复回想梦里的场景。未来老二说历史改变会付出代价，还问他少了谁……

他数着屋里的人：自己、老四、老九……老三在粮仓，老八在他自己的铺位（刚才好像没听见动静？），娘在东屋……那到底少了谁？

难道是……老七？

白天老七蹲在墙角磨镰刀的样子忽然跳进脑海，还有他手腕上那道浅浅的红痕。老大的心猛地一沉，掀开被子就想往外走，脚刚落地，又猛地顿住——

万一只是个梦呢？万一他想多了呢？

他攥着拳头站在原地，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窗外的虫鸣还在继续，可这寂静的夜里，那声音听着竟有些让人发慌。

“少了谁……”他低声重复着，后背又沁出一层冷汗。

老大终究没忍住，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院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他先往老七的卧房看了眼，窗纸黑着，听不见里面的动静——老七向来睡得沉，许是没醒。

可心里那股不安像野草似的疯长，他还是走了过去，犹豫着敲了敲窗：“老七？”

里面没应声。

他又敲了敲，声音稍大些：“老七，醒着吗？”

依旧静悄悄的。

老大的心一点点往下沉，伸手想推门，才想起老七睡觉从不锁门。门“吱呀”一声开了道缝，借着月光，他看见炕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压根没人睡过。

“老七？”他喊了一声，声音在空院里荡开，显得格外突兀。

东屋的灯忽然亮了，纪巧儿披着衣服出来：“老大，咋了？深更半夜的喊你七弟干啥？”

“娘，老七没在房里。”老大的声音发紧。

纪巧儿愣了愣，走到老七门口往里看了眼，脸色也变了：“傍晚还见他在院里劈柴呢，说要把柴火堆码整齐些……”

这时，老四和被吵醒的老九也走了出来。老九揉着眼睛：“七哥不在吗？他是不是去茅房了？”

几个人在院里找了一圈，茅房、柴房、粮仓……都没见着老七的影子。只有柴房门口堆着半垛没码完的柴火，斧头还插在木墩上，刃口闪着冷光。

老大忽然想起梦里未来老二的话——“十二年不回的不是老八，你看到老八被赶走是我强行改的结果”“老七他去千里崖一去不回，等来的是尸体”。

那些被他刻意压下去的、关于“代价”的记忆，此刻像潮水般涌上来。他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门框上。

纪巧儿抓住他的胳膊，声音发颤：“老大，你是不是知道啥？你七弟他……”

老大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月光冷冷地照在每个人脸上，院子里的寂静像一块巨石，压得人喘不过气。原来历史的轨迹，从来不是那么容易偏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