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还是说了最适合的话,也是她最想听的话,他知道她当下最迫切需要的是什么,从遇见她的那刻起,他基本就能猜透她全部的心思。曾经,傲慢的他把这项天赋异禀的能力,花在揶揄她上,而现在,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借此安抚她的小情绪。
啊,如果雅琳还在的话,想必现在的他应该也能完美胜任兄长的身份了吧。
他所渴望已久的时间倒流,终究什么时候才会到来呢?
艾玛支吾半天,最后只说得出那句十点晚祷时《马太福音》感激主的话来。后来,她又意识到对象不该是耶稣,而是杰克,这个家的主人。于是她再次发疯似地跟他道歉来,再次表示被他所原谅的感谢……但这些到达末了,都化作了啜泣的尾音,和被泪水呛到的咳嗽声。
她自以为做出了无可比拟的决心,就这么快被他挽回。
她承认,她承认了,凭她单方背负这份离别之苦实在是比她想象中要难得多。她还是贪恋幸福的,人越是久活美梦,就越不愿苏醒,她也同样,何况这还是曾经面目狰狞但如今开满希望之花的现实。
她真的不想离开这里啊……离开这个花香馥郁的郊外,那她得花多长时间才能治愈遗留的苦痛?它是这样难挨,这样破碎。
她憎恨自己的软弱,也庆幸自己的软弱。这样的她,自养母车祸后的“复活”以来,是这样矛盾,拥有很多感性超越理性的缺陷。可就是因为这样,她才能编造出许多理由,让他教导她,让他引领她前行,去追逐黎明的晨光,而不是原地踯躅。
“另外,您该回房补觉了,伍兹小姐。”
末尾,杰克提醒道,眼睁睁看着这个可怜的小家伙,越倾诉越蜷缩,快把自己锁到桌子底下,变成希腊神话里化作石头仍在流泪的尼俄柏了。
高贵的底比斯王后可是以悲伤与温柔著称,而对杰克来说,他只想要后者的她。
想到未来无尽漫长的路,他们不知还要走过多少步,杰克默默叹了口气,卸下伪装,扯出一缕柔和的笑。
也许是早料到会到如此地步,他抽出胸前口袋里事先准备好的那条手帕,洋洋洒洒地递过去:
“别哭了,在外面没人会给你擦眼泪。”
“谢谢你!艾米丽!”
“你永远是我的天使,我的良药——”
艾玛拎着医生给她准备的,装有奇异草药的牛皮纸袋,转过身朝她挥手告别,和煦余晖吹向她半边面颊,眼底绿色的脉络连绵苍穹。
被女孩冠以盛誉的医生正站在门口,面带慈祥地凝望着这道身影,等姑娘渐行渐远后,也重新回到诊所内。
这是一家与现代医药科技相背驰的诊所,这里没有骇人的大型机械设备,没有冰冷的手术台,你甚至闻不到有消毒水的刺激气味。你只能看见诊所内木制家具独有的橡褐色,橘黄的毛茸茸灯光,和绿植相映衬所形成的复古布景,草药隐隐约约的清香环绕其中。
可经营它的主人,艾米丽·黛儿,却拥有着比伦敦大部分私人医院里的医生都无法匹敌的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