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寻粮

那年闹冻灾，开春了土地都不解冻，谷雨时节了还下着大雪，地温上不来，粮食种到地里都烂了，各家的陈粮也都只够维持到秋天，眼看着今天的这个冬天是过不去了，赵里长就组织全村男人上山打猎，然后回来平分给各家，希望在大雪封山前能捕获到足够的猎物，保证村民们能够熬过这个冬天，张爷爷也同样跟着大家一起去打猎。

男人们每次进山都要走个三五天，然后回来休整两天，好在山神爷保佑，几个来回儿下来，仓库里便应有尽有，狍子、野猪、狼、野鸡、兔子，眼看着食物储存的差不多了，赵里长决定这次回来休息两天后再最后进一次山，收获的猎物拿到镇里换一些酒，给村里的男人们分分，过年了，怎么能没有酒呢，有酒有肉，这样就可以安心过个好年了。

可是就在男人们进山后的第二天，一群绿营兵入关上前线，路过村子以入关杀洋鬼子的名义，抓壮丁，搜刮民脂，见村子里没有年轻力壮的男人，便把村子里的食物洗劫一空，全部的猎物，还有耕牛都被充公了。等到村里的男人们从山里回来时，看见村子里哭天抹泪的女人们，什么都已经晚了，不知道这算是幸运还是不幸，男人们当时并没有在村里，不然都会被抓了壮丁，那样的话，可真是九死一生了。

赵里长找了村里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商量对策，“再去山上打猎吧”。

“再去山上打猎指定是来不及了，眼看着大雪封山，进去可就出不来了”。

“要不上县衙找县太爷吧”。

“县太爷能管咱们吗，大清朝都要保不住了，他还有功夫搭理咱们”。

“找县太爷指定不行，到了县衙再给咱们扣下，到时候哭都找不到地方了”。

大家七嘴八舌的嚷嚷着，也没拿定个主意，正不知所措时，张爷爷从屋外走了进来，对大家说道：“过冬的粮食我来想办法，咱们这次打回来的猎物也够村里吃上一阵子了，大家哪都别去，就在村里等着我，最多半个月我就回来”。又转头对赵里长道：“赵里长，牛、车都被抢走了， 这几天你安排人打几架车，准备拉粮，我这边再弄些牛、马回来，到时候分给大家，明年耕地不能没有牛、马”。

大家都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个外来的年轻人，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对于这个外来户，说出这样的大话，谁能相信呢。但也没别的好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赵里长一拍桌子，就这么定了。

临走时，赵里长亲自送张爷爷到村口，拉着张爷爷的手说：“老弟啊，全村几百口子人可都指望着你了，今年是在村里好好过年还是出去逃荒，就等你的消息了”。张爷爷点点头，并没有说话，转身走了。赵里长看着张爷爷远去的背影，他心中有顾虑，他担心这个外来人借此溜之大吉，根本不是去为全村筹粮，当然这也是全村人的担心。

这些天，里长安排了几个男人在村里造车，其他村民们没事就都在村口蹲着，远远的看着通向山外的路，而赵里长在家也像个热锅上的蚂蚁，根本待不住，便不自觉的来到村口看看，没想到这里蹲了一群人，在唧唧咋咋的聊着一些关于张爷爷会不会回来的话，赵里长这个气就不打一处来了，掐着腰骂道：“都给我滚家去，在这巴巴什么，说话不废粮食啊，都回家炕头躺着去，一个个给你们闲的，老李家小子，你一天天的东一头、西一头，哪都能看到你，全村就他妈听你在那巴巴，显你长张嘴啊，你要再没事可哪瞎叫唤我就撕了你那张臭嘴”。大家看赵里长急眼了，赶紧一溜烟儿散去。

最后只剩下赵里长一人，他站在村头，举目望着道路的尽头自言道：“张老弟，你可要说话算话啊，你要是跑了，这个村就算是完了，我死了不打紧，可几百口子人怎么办呢，我这到地底下怎么和老祖宗交代啊”。看着赵里长嘴上起的大炮，就知道他有多么心急了。

离开村子的第十天上午，张爷爷回来了，老远的，老李家那个小儿子就看见了，一边往赵里长家跑，一边喊着“张祖一回来啦，张祖一回来啦”。赵里长在家里炕上正躺着发愁呢，老远就听见老李家小子的喊声，一个扑棱就爬了起来，鞋都没穿上就窜了出去，里长媳妇拎着鞋在后面追着里长，“你把鞋穿上啊”。赵里长跟着老李家小儿子跑到村口，已经来了一堆人。

冯老爷子见赵里长来了，嘟囔着，“你说他弄到粮食了吗”？

“我看差不多，弄不到粮食他还回来干嘛”刘老五说道。

赵里长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远处走过来的张爷爷没有说话，答案马上就能揭晓了，这些天他每时每刻都在想着这个问题，他不想再折磨自己了，赶紧穿上媳妇递过来的鞋，三步并作两步迎了上去，“张老弟，你可是回来了呦，怎么样啊？”赵里长紧紧的抓着张爷爷的手。张爷爷显得很平静对赵里长和众乡亲们说：“粮食弄到了，大米，还有野物，还有二十头牛，两匹马，都在坟茔沟门子口了，我自己拿不过来，赵里长赶紧领着大家去拉回来吧”。大家听完立刻欢呼雀跃起来，赵里长更是激动的腿都不好使了，搂着张爷爷就不放开了，还照张爷爷脸蛋子亲了一口，不仅差点儿把张爷爷勒没气儿了，还把张爷爷恶心够呛。

这几天村里的车也造好了几架，只不过没有造那么多，大家也没有想到张爷爷会弄到这么多粮食，赵里长带队，张爷爷领路，全村老少直奔坟茔沟取粮食，到了现场一看，比之前打的猎物还多的多，一趟是指定拉不回去了，赵里长安排小陈和小刘两个壮汉看堆儿，全村整整搬了三个来回，才把粮食运回村里。

晚上在赵里长家酒桌上，赵里长问张爷爷：“张老弟，你是怎么弄到这么多粮食的”？张爷爷笑了笑不说话。

赵里长又问“那是谁帮你运到坟茔沟的”？张爷爷摇摇头还是不说话。

酒桌上的陈老爷子，孙老爷子，陈叔，刘叔，都是村里掌事说的算的人物，不论是谁问，张爷爷都不说话，最后李家太爷也好奇的问他，张爷爷才笑着回话说：“李老太爷，天机不可泄露，我要是透露了会短命的”。大家听后纷纷点头称奇，再也不问粮食的事情。至此大家都知道张爷爷有本事，村里的大事小情都来请张爷爷拿个主意。后期我也问过张爷爷，他同样没有告诉我，只是对我说：“你将来会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