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ve Poem For You .
和天空一样干净的我们。
01.
八十年代,文工团已经没有五十年代特殊时期那么重要,慢慢地在被裁撤。时代依旧在快速前进,文工团正在变成过往。
我是声乐表演类的学生,本科毕业后被分配到了文工团。那个年代,你是什么样身份的人是你能行走社会的唯一凭证。而文工团配的六五式绿军装红领章无疑是光明人生的敲门砖。
在站台候车的时候我看到了董思成,上火车之后我找了个偏僻的位置入座。
董思成是我的高中同学,虽然说是同学但也不是亲到大学仍在联系的那种关系。他高二的时候去学舞蹈离我们所有人都早早地走了,但后来他具体去干什么了没人知道至今还是个谜。我在高一暑假额前总会有几根飘逸的碎发,发根是黄棕色的。因为体质问题还被校长和教导主任抓过多次说是扰乱秩序。最后我被逼无奈去医院开证明这黄发是天生的,去给校长和教导主任看了,这才罢休。
高三的时候我去了两年日本。本来是要去西班牙的,后来不知怎的转变一下到了与欧洲毫不相干的日本。
“请问这里有人坐吗?”
“没有。”
“那我能坐这里吗?”
“你坐吧。”
我以为他和我的初相遇,来源我开的那张证明单。我交证明单的时候,急得没看路,撞上了董思成。
“没事吧?”
“没事,对不起啊,撞到了你。”
“没关系,下次注意点。”
我估计过了这么久,他也不记得我了吧。不过他也坐了这辆火车,所以他也是去文工团的咯?
我想着想着,思绪开始混乱起来。不知不觉,我沉浸在睡梦中已有两小时。
有人推了推我,“到站了。”
我睁开了朦胧的眼睛,到下车了我还无法脱离困意。
“接下来我们来分配工作。我左手边的这十六个在院墙外进行慰问演出。剩下的十二个负责内部排练和义工活动。我已经数过了,男女两组成一对正好十四对,可以自行组队。来,快点排好。”
我只看眼前一对对分配好的男女不觉呆住,后来又想反正总有一个人跟自己一起便没那么多想法了。
“我们两个一组吧。”是董思成的声音。
“嗯。”
“我们都是负责慰问表演的对吧?”我问董思成。
“是。”
“我们走吧。”我提醒董思成,再不走的话就要掉队了。
我和董思成边走边聊天,为了避免那么久不见而涌出的尴尬气氛。
“你的声音变得低沉了很多,开始抽烟了吗?”
我笑着说有这个心没这个胆。
他说你的样子比之前看上去好多了,声音里都洋溢着活力。比他印象里忧俋的你,此时的你更像鲜活的人。他记忆中,朝你说活就像往虚无里扔石子,噗通,余下的都只剩被卷走了似的寂静。
我没有回答,准确的来说,是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我以前的确是这样的人,现在依然如此。伴随着长大,我也确实变了。一些细微的变化他能看出来,我是十分吃惊的,我本以为我和他没什么交集。
到了目的地,其他人开始挑房子。我没动静,反正其他人挑剩的房子也没什么区别。我想董思成的想法也是如此,他也没动静。
我们的房间看起来是新建的,不用怎么打扫。我坐在桌子上发呆。过了一会儿,我听到叫我们出来集合的声音。
“董思成,集合了。”
“哦,我这就来。”
我没管他了,我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集合无非就是讲些注意事项,真正开始工作还没到时间。我感到有些热了,便偷偷溜回屋子里去。
我面无表情地坐在了台阶上,仿佛一尊佛像稳若泰山。董思成看到之后以为我不高兴,便急忙来跟我说话。
“怎么了?”
“发呆。”
“什…什么?”
“太无聊了在发呆。”我加大了声音。
“额,我听得到的,只是刚刚听不懂。脑子一下子没转过来,就…”
我没听他说下去,对他点了点头。
“以后叫我昀昀吧,别那么生疏啦。”
“好,昀昀。”是一辈子的,我心里想。
02.
后天就要开始着手慰问演出的彩排了,董思成是单人中国舞,我进去了合唱团,唱的是《突破封锁线》。不知道观众会不会接受呢?我的歌声。
我们两开始见不着,我练声开嗓的时候可能他在吃饭,我吃饭的时候可能他在休息,我休息的时候可能他在练舞。像是上天在捉弄我们一般,到慰问那天我们见面连三次都没超过。
“别紧张。”董思成经过我身边,在我身旁悄悄耳语,近的仿佛我一抬头就能轻易擦过他的嘴唇。就到我上台了,看着底下黑压压的一片,我不由得紧张。我竟开始羡慕起董思成的波澜不惊起来。站在台上才知道他那份泰然自若有多难得。
表演完后,董思成拉着我的手,跑了出去。
“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我只是跟着他走。
他带我来到沙滩,说是要我看海。
听着那海声,今天的他似乎也离我更近。那终日炽热的光芒,不觉染红了此刻。
“董思成,我听到了海浪与你的声音。”
“感受到了吗?”
这夏日夜晚的梦,我没想到会如此漫长。今天的天气也总是在呼唤这你,让我特别的想你。
我们在一起吧。
“是以后我看到大海,都会想起你这种程度呢。”我想。
03.
“董思成,看!”
我今天穿着红色格纹的裙子,一只手拿着浇花用的小水壶,另一只手模仿飞机机翼保持平衡,像在走独木桥一样。
董思成被我这模样逗笑了,赶紧上去抱住我不让我摔倒。
我倒是脸红了。
“我媳妇儿怎么这么可爱。”
“别学东北人啊,好好说话。”
“那你亲我一口我就放开你。”
我亲向他的脸颊,但他用手挑起我的下巴,迫使我吻住他的唇。只是一下,他的唇像樱花花瓣一样软软的。
他不再逗我了,这四年在文工团的生活也接近尾声。
“且湳,你退团之后想做什么?”
“我想开花店,在风景好的地方,不要那么热闹。”
“我可能要去演戏了。”
“当明星吗?”
“对。”
“那…你的意思是分手吗?”
“不,我喜欢的是你。”
“异地恋对吧。”
“嗯。”
我们持续了很久,直到我看到他演的《芳华》。我能体会到那个时代的人青春时期对精神物质的赤忱。但《芳华》作为表现文工团的范例也成为了绝唱。那样的文工团早在那些人青春结束的时候就消失了。而那代人,也结束了。
我很怕这是我们的将来,文工团已经逐渐没落。他成为了明星,我成为了一名普通人。我们与文工团似乎已经挂不上钩。
董思成约好了要在我花店旁的公园和我见面。我拿着一束桔梗花一捧桔梗花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等待。
他说要我给他带桔梗花
“给。”
“你还好吗?”
“挺好的,我去看了你的电影,感觉好像在讲的是我们的故事。”
他就只是那么看着我,没有接话。
过了这么几年,我们都没变,只是那份爱意会在时间的冲刷下逐渐变淡。
“今天是圣诞节,去看那片海吧。”
走到海边,地平线在缓缓下降。
我带着围巾,看着董思成,背着日落的余晖。我问他“你还爱我吗?”
他只是把我给他带的桔梗花给了我。我这才知道他要这花是给我的。
他对这份爱已经无望了。他跟我说再见的时候,下起了雨。
我没走,因为我喜欢雨。好巧不巧,分手的那天雨下了。我哭得歇斯底里。
在我的人生中,那场大雨中的分手,那么平凡,却成了我心中一辈子的伤痕。自从我那次歇斯底里的哭过后,我很少再因为一个人这么动感情了。
我高中的时候经常逃了晚自习跑到学校旁边的海上公园去看海。我朝着黑漆漆的远方说我如果要死了,骨灰一定要洒进大海里,下辈子就投胎做一只自由自在的鱼。
没想到董思成也在,他也听到了。这其实才是我们两的初相遇。他说他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始注意到我的。
他很好奇,问过我为什么那么喜欢海,因为看到我对海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执着。我没回答他。我之前说的看到海就像看到了他,在我这里,一辈子作数。
那天分手的时候风大但是吹在身上比想象中的要柔和,他站在我旁边,我目不转睛地看着远方的灯塔。或许就是那时,我知道我们的爱恋会如何结果。后来我问董思成,他说我的身体就在磷光中模糊。他帮我把马尾散下来,到肩膀的头发在空中散开,好像蝴蝶在枯草里飞窜。
他说,我总是说一些没头没脑的话让他感觉
我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可是面对他的时候,我总是感觉快乐。
我的记忆如渐渐变长的影子般,他们逐渐成长,但我的生活停留在了文工团的那段岁月。
下一年的圣诞节我给董思成寄了一封信,里面有我和他在圣诞节去海边拍的一张照片,以及我附上的一段话:
每一阵风过,我们都互相致意,但没有人,听懂我们的言语。
END.
尾迹云后桔梗花花语:永恒及无望的爱附上的话—舒婷《致橡树》
尾迹云后这里有个用《致橡树》的原因,橡树根本是北方的,木棉根本是南方的,两棵树永远不可能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