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自有思量,望平安归来。”大殿之上,嬴政坐在正中,八尺身高,不怒自威,甘罗到底是年纪小,面上不显,努力克制心里的一丝恐惧。
张唐应下出使赵国之事后,甘罗便寻吕不韦说了要去赵国先帮张唐打通关节,吕不韦自是要奏禀秦王,嬴政便召见了甘罗,陛下倒不像传闻中那样,看起来就是翩翩公子,想必那些手段也是形势所迫,定不是其本心所向,思及此,甘罗看向嬴政的眸中那一丝惧怕也不复存在了。
临出殿前,甘罗回头看了一眼座上人,对上了他的目光,看见了紧锁的眉头。
出使赵国,山高水远,秦王派了不少人,哪怕是为了震慑,此番也是要护得甘罗一行平安。
拜别了秦王吕相,甘罗上了马车,落下轿帘,手捂住了腹部,真是不该贪恋早上那一会,如今没用早膳,腹痛不已,在随身的包裹里拿出了两块饼,就着水壶冰凉的水勉强吃了些,靠着边上小憩。
到了赵国境内,甘罗已经消瘦不少,这副身子还真是……
甘罗到了邯郸,没有派人告诉赵王,自己先在驿站住了几日,到身子好一些,才派人去宫里传话。
如今秦王存了灭赵的心思,两国关系紧张,赵王自然也是对秦国来使使不出什么好颜色,只派了个小厮来请甘罗,甘罗也不恼,跟着便去了宫里。
“臣甘罗拜见赵王。”甘罗到了殿上,规规矩矩的行了礼。
“秦使免礼,咳咳……孤如今身子不适,少了礼数还望阁下见谅。”
甘罗如何不知这是在示威:“大王言重,倒是臣前日身子多有不适,耽搁了拜见的时间。”
不知秦王是如何思量的,竟派了个黄口小儿来商议事情。
“秦使,你此番前来,不知是秦王有何吩咐?”
“禀大王,如今燕国太子丹暂住秦国,此事大王可知?”甘罗姿态放得低,这倒是让赵王少了些脾气。
听到这话,赵王冷哼了一声,什么暂住,不过是用来牵制燕国的手段罢了:“略有耳闻。”
“那我大秦张唐要到燕国任相,大王可曾知晓?”
“也略有耳闻,秦王倒是胆子大,竟派了张唐。”甘罗年纪小,但也是知道当初赵王跟张唐的恩怨的。
甘罗继续说:“燕国派太子丹到秦国来,自是有意与我大秦交好。现如今我大秦派张唐到燕国任相,自是表明我大秦不会欺辱燕国。”
赵王嘬了口茶,不语。
甘罗继续说:“燕秦两国互不相欺,原因无他,自是欲攻打赵国,以此扩大在河间一带的领地。大王不若送我大秦五座城邑,如此一来便可扩大秦国在河间的领地,吾归去后如实禀报秦王,上议送回燕太子丹,再助大王攻打弱小的燕国,如此,大王觉得如何?”
如今秦国之强大,自是赵国无法相比的,若是能与秦国交好,损掉五座城邑,却可收付燕国,这其中的益处多多,何乐而不为?
赵王稍作思索便亲自划出五座城邑来扩大秦国在河间一带的领地。
甘罗拿着城邑图,快马加鞭回了秦国,想着尽早回到秦国,将这城邑图呈给秦王,陛下定会高兴。
本想着回到雍城便去面见秦王,奈何这身子不中用,如此一番回来,定是要好好将养一番,只得将城邑图交给吕不韦,让其代为转交,没有见到秦王,甘罗是心有不甘,但很快,秦王得了消息,来到甘罗这里。
秦王此人,心机深重,自是不会让自己的喜怒困了别人眼中,甘罗觉得,他应该是欣喜的,自己这桩差事办也不能落了他的不是。
“甘卿不必下榻,躺着便是。”秦王坐在床榻边上,转着手上的扳指,开口道:“甘卿,年岁几何?”
甘罗拱了拱手:“启禀陛下,臣如今一十二岁。”
“可过了生辰?”
“并无。”秦王面上看不出喜怒,甘罗如实相告。
“嗯,卿此番委实疲累,待修养后,过完生辰,可有何打算?”
“臣,并无。”秦王大抵是看上了他的才华的,此番,也不知是福是祸。
“上卿之位,予卿,如何?”秦王静静看着甘罗。
甘罗满脸讶然:“臣不过一十二岁,不堪如此重任,还望陛下另寻他人。”
“哦?甘卿是不满孤的安排?”秦王面上仍是一副淡然的神色。
“臣,不敢,只是如今年岁资历尚浅,恐不足……”
“孤,任尔之事,无人敢议,此事,便定下了。”
如此,甘罗再多说也无益,这秦王怕是惦念上他了,锋芒显露过早,不知往后可还能安度。
送别秦王一行,甘罗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便躺下了,想着事情,是有些疲累,一放松下来,便沉沉睡去,也不知此番作为是福是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