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可不允许偷猎者就这么离开。
毕竟,这样优秀的艺术品就这么任由它在空气的侵蚀下腐烂变得面目全非,过于可惜。埋在土壤里?难道如此般消失在地下,不会留有遗憾么?
至少,来留个纪念吧,我亲爱的猎人先生。
和您的猎物一起。
他看着“偷猎者”托起尸体,轻放在山坡旁的杂草中。杂草下掩映的是三四个土丘,上面的土层和干草显然是旧的土壤被侵略后勉强铺上去的,大概要以此来遮盖先前的罪行。
“偷猎者”翻开身边的杂草丛,不出所料地出现了一个土坑,显然是刚挖开不久,有几条可怜的小虫还在土坑中缓慢蠕动,更多的则是三五成群的昆虫意犹未尽地在享用前几个土堆中的“美餐”。
嗯,看来猎物的栖息所还是量身定做的呢。他一边饶有兴趣地旁观,一边悄无声息地把深藏在枯枝堆里的一架老式相机轻轻扶起。
现在只要等待最有趣的瞬间。
“偷猎者”显然还不知道草丛后注视着他的猎豹正跃跃欲试,自顾自地把尸体轻轻托放进简陋的墓所。
机械响亮刺耳的尖叫划破寂静的天空,树上的乌鸦嘶哑地鸣叫着飞离枯枝,抖落一地枯叶。没等“偷猎者”反应过来,强光猛然打在他的脸上,而后机械将一张黑白底片合着刺鼻的化学原料与油墨掺杂的气味一同吐出。
“偷猎者”的双眼陡然睁大,向着光源回过头。不,绝对不能被传出去!事到如今,他已经管不得自己的猎物,顺手抄起皮箱上短小的利刃,向着相机后的人影拼尽全力刺去。
正中心脏。
相机后的他瞟了一眼插在自己心脏的尖刀,故作无奈地耸肩一笑:“我亲爱的先生,在您灭口前,我想我有必要说明一下,这是我的住所……”他顿了顿,“而您在这里进行工作,是否算扰民呢?”
“偷猎者”皱起了眉,灰发下的额头渗起细密的汗珠,下半边脸被口罩遮挡得严严实实看不到他此时的表情。
“不过,看在您是初犯,我可以不去追究。”相机后的人嘴角弯起一个玩味又不失礼貌的弧度,骨节分明的细指玩弄起刚才相机吐出的底片,“您的作品我很欣赏,简直是我见过前所未有的优秀艺术。所以,我会帮您保管妥善。”
“偷猎者”闻言,再也顾不得其他东西了,拎起皮箱飞速地跑下山坡。
身后的人发出冷冷的笑声,扬起嘴角:“先生,您能够杀死我的那一天,我很期待。”
“偷猎者”脚步陡然放慢,却不敢停止。他回头望向山坡上倚靠着老式相机的人,看见他笑着抽出先前刺进胸腔里的利刃。
伤口处溢出的深红色液体合着诡异的暗灰色,从中长出黑色类似细枝条的东西,将狰狞的伤口填补好,溢出的液体渐渐变少,却依旧没有停下的迹象,散发出浓重的气味。那气味,说不上具体是什么味道。硬要描述的话,像是掺和着化学粉尘的油墨,与陈旧的血液融合的味道,带着不属于活人的丝丝冷气。
看到这一幕,他的心彻底被恐惧填满,跌跌撞撞地跑下山坡。
相机后的人见状满意地弯起嘴角,将手中的相片收进自己身上的古典外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