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尚书的脸色沉得像染了墨，握着朝笏的手骨节泛白。他在江南熬了数月，夙兴夜寐，调度粮草，安抚灾民，硬生生将一场滔天灾情压了下去，为的就是替朱家挣下这份泼天功绩，也为女儿在后宫的立足添一份底气。可谁曾想，他前脚还在赈灾的泥淖里奔波，后脚女儿就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
御书房的门虚掩着，内侍通报的声音刚落，朱尚书便躬身走了进去。
墨谨皓正埋首批阅奏折，听见脚步声，抬眸看了他一眼，放下朱笔，语气平淡：“朱爱卿辛苦了，江南灾情平定，你居功至伟。”
朱尚书俯身叩拜，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疲惫与隐忍的怒意：“臣不敢当。为国分忧，乃是臣的本分。只是臣离京数月，家中女眷竟惹出这等祸事，惊扰中宫，臣管教不严，罪该万死。”
他这话看似请罪，实则字字带刺。他在江南拼死效力，陛下却在京中处置了他的女儿，分明是没将他朱家放在眼里。
墨谨皓何等通透，自然听出了他话里的不满。他抬手示意朱尚书起身，目光落在案几上那枚刻着“朱”字的玉佩上，慢悠悠道：“朱爱卿不必自责。朕知道你在前方操劳，所以此事，一直压着没让你知晓，怕你分心。”
朱尚书起身，垂首立在一旁，脊背却挺得笔直：“陛下体恤，臣感激不尽。只是小女菀儿，虽性子骄纵了些，却绝非胆大妄为之辈。构陷中宫这般大的罪名，臣不信她敢擅自做主。”
“哦？”墨谨皓挑眉，指尖轻轻敲击着玉佩，发出清脆的声响，“这么说，是朕冤枉了她？”
御书房里的空气瞬间凝滞。
朱尚书心头一跳，却还是硬着头皮道：“臣不敢。只是此事疑点颇多，刘嬷嬷已死，死无对证。仅凭一个御膳房小太监的供词，怕是……”
“怕是不足以定罪？”墨谨皓打断他的话，声音冷了几分，“朱爱卿是在质疑朕的决断？”
他起身走到朱尚书面前，目光锐利如刀，直直刺进对方眼底：“赏菊宴那日，众目睽睽之下，朱菀打翻皇后的羹汤，拿出堕胎药粉，哭天抢地指控皇后。若不是皇后反应快，点破那羹汤是人人皆有的，怕是此刻身陷囹圄的，就是中宫了。”
墨谨皓的声音不高，却字字诛心：“朱爱卿，你在江南赈灾，是为了朱家的荣光，也是为了朕的江山。可你的女儿，却在后宫里，拿着龙裔当筹码，行构陷之事。朕念你有功，念着那未出世的孩子，才只将她降位禁足，已是法外开恩。”
朱尚书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后背的冷汗涔涔而下。他知道，陛下这是将所有的把柄都摆在了明面上，容不得他辩驳。
“臣……”朱尚书张了张嘴，终是哑口无言。
墨谨皓看着他这副模样，语气缓和了些许，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朕知道你心疼女儿，也知道你朱家在朝堂的分量。朕可以给你朱家体面，但朱常在，必须留在瑶华宫。什么时候她想明白了，安分守己了，什么时候再说其他。”
他顿了顿，补充道：“还有，往后，管好你的家人。别让朕，再听到后宫里，有任何关于朱家的风声。”
朱尚书浑身一震，终是低下了高傲的头颅，躬身叩首：“臣……遵旨。”
他知道，这场对峙，他输得一败涂地。陛下看似退让了一步，实则牢牢攥住了朱家的把柄。往后，朱家在朝堂上，怕是要更谨慎了。
墨谨皓看着他躬身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冷光。朱家势大，不可不防。今日这番敲打，不过是个开始。
而瑶华宫里，朱菀正倚在窗前，望着窗外飘落的秋叶，眼底满是不甘。她不知道，父亲在御书房的这番对峙，早已注定了她往后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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