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李明远,参见陛下。”
“起来吧。”墨谨皓头也没抬,声音淡得像一汪深水,“朱菀构陷中宫的事,你该知道了。”
李明远心头一颤,连忙垂首道:“臣……臣已听闻。只是朱尚书此刻正在江南赈灾,离京千里,怕是还不知晓此事。”
这话出口,御书房里的空气更沉了几分。朱尚书奉旨南下赈灾已有月余,临行前还特意托付他照拂宫中的女儿,谁曾想竟出了这等祸事。
墨谨皓终于抬眸,目光锐利如鹰隼,落在李明远身上:“朱爱卿身在江南,心系黎民,朕自然知晓。可他教女无方,朱菀仗着家世,竟在后宫兴风作浪,构陷皇后,这笔账,朕暂且记在朱家头上。”
他说着,将玉佩掷在案几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惊得李明远心头一跳。
“陛下息怒。”李明远连忙躬身请罪,“朱常在年轻气盛,定是被身边嬷嬷挑唆,才一时糊涂犯下错事。朱尚书素来忠君体国,若知晓此事,定会痛斥小女,再请陛下严惩。”
“挑唆?”墨谨皓挑眉,语气冷了几分,“主谋刘嬷嬷已被杖毙,死无对证。李爱卿这话,是想替朱家脱罪?”
李明远身子一颤,额角渗出冷汗:“臣不敢!臣只是念及朱尚书在江南赈灾辛苦,日夜操劳,若骤然得知此事,怕是会急火攻心,误了朝廷大事。”
这话倒是说到了墨谨皓的心坎里。江南灾情严重,朱尚书坐镇当地,调度粮草,安抚灾民,正是用人之际,他的确不愿因后宫之事,乱了前方的部署。
殿内静了片刻,墨色的窗影在二人身上缓缓移动。
墨谨皓的声音终于缓和了些许:“朕念在朱爱卿赈灾有功,又念着朱菀腹中龙裔,已从轻发落——褫夺位分,降为常在,禁足瑶华宫。”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李明远身上,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此事,暂不必告知朱爱卿。待灾情平定,他回京复命之时,朕自会与他清算。你且记住,替朕看好瑶华宫,若朱常在再敢兴风作浪,休怪朕不念情面。”
“臣遵旨!”李明远松了口气,连忙叩首谢恩,后背的朝服早已被冷汗浸透。
待李明远躬身退出御书房,墨谨皓才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天色。秋风卷着枯叶掠过宫墙,发出簌簌的声响。
他指尖轻轻敲击着窗棂,眼底闪过一丝冷光。朱家势大,朱尚书更是老谋深算,这次从轻发落,既是稳住前方赈灾的局面,也是给朱家一个台阶。至于朱菀,不过是枚棋子,真正的博弈,还在朱尚书回京之后。
他转头,目光落在凤仪宫的方向,唇边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风盈能不动声色地抓住朱菀的把柄,倒是比他想象中更有手段。这后宫,终究还是需要几分制衡的。
江南的灾情终是平定了,入秋的时节,朱尚书带着一身风尘与疲惫,踏上了回京的驿道。
车马行至宫门前,他甚至来不及回府梳洗,便换上朝服,径直往御书房去。一路之上,他已从前来接应的家仆口中,听闻了女儿朱菀的事——降位禁足,困在瑶华宫,连腹中龙裔都没能护住她的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