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兰进了玉竹轩的门就开始嗷嗷:“徐夫人!徐夫人你在哪呀?”
一青衣女子端着脸,厉声呵斥道:“大老远的就听见你嚷嚷,你这样成何体统!”
泽兰仍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丝毫不怕眼前特意端着脸的妇人。“徐夫人姑娘让您给我添两件新衣裳。”
那女子闻言柳眉一竖,漂亮的眸子里盛满了怒气。“离了公主不得再称姑娘,我教你的规矩都忘了?!”
面对着徐夫人的怒火,泽兰仍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鬼样子。开玩笑,徐夫人当年也是名震一时的花魁,虽已年过四十,眉目间流转间仍是美的让人心尖儿直打颤,这生起气就跟娇嗔一样,有什么好怕的。
泽兰把小脑袋瓜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还不忘讨赏钱,“徐夫人公主还让我找您讨些赏钱。嘿嘿嘿~”
徐夫人气笑了,“你这丫头,整日里净想着吃吃喝喝,跟个没长大的娃娃一样。呐~”
泽兰听了也不恼,笑眯眯地接过赏钱,随口回了句“那不是没您大吗。”
拿了赏钱,泽兰就准备走了,又被徐夫人叫住。“公主……今日如何了?”
泽兰脚步一顿,背着徐夫人,语调不复先前的欢快:“今天,一须臾……”
徐夫人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这瞎了眼的老天爷怎么这般糟践公主!真是……”
徐夫人气得说不出话来,那些市井之词说了是解气,可在这说难免污了这地方,只能咽下去。
“公主凤运呈祥,定会好的!”泽兰坚定的话语被风吹散,飘落到徐夫人耳中。
“我一青楼女子,幸得公主赎救,若非如此,不知现下已落得什么境地了。泽兰你……”
泽兰垂着头,低声道:“说够了吗?”
泽兰转过身来看着徐夫人,眸色浓重,大有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徐夫人与她对视,“泽兰,不是徐夫人说你,公主对我们这么好,我们应当……”
“够了!”泽兰突然暴喝一声,打断了许夫人的话。
“你们所有人,不管是谁,都是公主亲自挑的,都在秋暝居待了很久。只有我!只有我是长卿哥后来挑的。
所以你们总是在我面前彰显你们对公主是多么的忠心耿耿。上到夫人您,下到几位条狼氏,可我泽兰就没有心吗?!
别家奴婢整日提心吊胆,动辄便是打骂,唯独我每日快快活活地。我知道你们的意思,可是徐夫人,我不是没有心,我看得着公主的好……”
泽兰越说越激动,竟是忍不住哭了起来。
“泽兰你这……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徐夫人,泽兰就先退下了。”话毕,泽兰转身就走,留下徐夫人一只停在空中的手。
徐夫人望着泽兰离开的方向,一旁的老妇缓缓走出来,看着泽兰离去的背影,叹息道:“夫人您又何必如此呢,泽兰到底只是一个小孩子罢了。”
“时候未到而已。”
老妇摇摇头,出了玉竹轩。
泽兰把眼泪憋回去,去膳房嘱咐妥当,这才回到自己屋里发泄。
没成想哭着哭着就睡着了,这一睡便是子时了。坏了,没她唠叨几句,姑娘不知几时才能睡下。
姑娘那边比较偏,离徐夫人那远着呢,徐夫人肯定不知道她睡没睡。不行,她得去看看。
泽兰远远一望,果然如此,茯苓轩的灯到现在还亮着。一路小跑到了茯苓轩门口,泽兰又突然停了下来,把这一口气捋顺了才进去。
“姑娘呀,这都几时了,您就歇下吧”
泽兰人刚到门口,声音已经顺着晚风飘了进来。
竹喧没回头,背对着她,“泽兰啊,”
泽兰自己刚哭过没多久,又瞧着自家姑娘心情不是很美丽,就站在姑娘身后应声,“泽兰在呢,姑娘您说。”
“你说这命怎的就这般曲折呢?”
泽兰想了想,笑着回答:“姑娘呀!泽兰听人家说,这戏,它得弯弯绕绕的才好看。这命也得如此才得趣儿啊。”
竹喧愣了愣,戏?可不就是戏吗,谁能想到桓籹会突然出事,谁又能想到她会到这儿来。
“姑娘?”
泽兰背对着她,看不见她眼里闪着的光,“我歇下了,你也去吧。”
月下美人,清泪涟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