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声声调情的话从窗户缝隙里飘进来，女人的娇笑带着浓郁的脂粉气息也随着风向屋子里钻。

房间里没什么摆设，有些破旧的帷帐隐约可见床上躺着的人。似是被吵到了，闷哼一身，悠悠转醒，浓密的眼睫扇了两下，底下是一双清冷的眼眸。

撑着上半身坐起来，脖子上的刺痛格外清晰，夏桉伸手探了探，摸到了脖子上缠绕的细布，眸子里闪过疑惑。

将帷帐拉开，陌生的地方，自己未曾来过，更未曾见过。这时候，我不应该在海里躺着吗，边想边想下床，手指间缠绕的发丝让他更加迷茫。

想出门，却打不开，被人从外面锁上了，窗户也只留了条缝。叫了两声也没人应，明明是听见外面有人在说话的。

重新坐回床上，拿着从房间里翻出来的铜镜。暗黄斑驳的镜面上照出的是自己的脸，那其他的呢，一切都变了。夏桉阴郁的捏着镜子，敛了眉，下一秒，镜子就在地上四分五裂了。

可是，每一块碎片都照出了这个陌生的地方，和完全陌生的自己，像是在嘲笑，笑那个一意孤行，从岩石上跳下去的自己，笑那个除了哥哥以外一无所有的自己，笑如今连哥哥也没有的自己......盯着地下的碎片，眼里盛满怒气，又走下床，将镜子的碎片用手挥到一边，在墙上再次破裂，残渣在地上亮晶晶的闪着寒光。

真是糟糕透了，不管被锋利的棱角划伤的手，躺回床上，任凭血珠点点滴滴砸到地上，绽开一朵朵暗红的花，带着片片散落的花瓣。

用另一种手将眼睛挡住，大量的信息突然从脑海中涌出，将原本就烦躁的夏桉彻底点燃。

‘我为什么要成为别人，我不需要上天的怜悯，死了就是死了。’这样想着，可是，夏桉悲哀的发现自己没有再自杀一次的勇气。

在夏桉一遍遍嫌弃自己的时候，外面看守的人听到里面砸东西的声音，连忙去通知主子。不消一会儿，一个身材丰满的女人带着三两个小厮就赶了过来。

徐燕抬抬圆润的下巴，示意小厮拿钥匙开锁。听见锁链碰撞的响声，夏桉收了神，微微坐起，倚在床头，冷冷的看着门口。

“哎呀，小公子啊，你可总算是醒来了，奴家可是心忧公子几日了。瞧公子这面色苍白的，你们几个蠢东西，还不去准备吃食，再把大夫叫来，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去!”

徐燕边对旁边的几个小厮骂道，边朝夏桉走过去，虽说是叫着公子，但是行为却是没什么顾忌，就直接坐在床沿，手向夏桉肩膀攀去。

夏桉扫了她手一眼，不耐烦的说，“别碰我！”

“公子这话说的就有几分刻薄了。昏迷这几日，都是奴家找人侍候着公子，更是奴家心善将公子收留了。公子对恩人就这个态度吗？”

徐燕没想到被拂了面子，手僵在半空，脸色由白转红再转青，面色不虞地甩了衣袖，站起身，语气也变得生硬。

“而且公子怕是不知道，就在你昏迷的时候，夏府被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你家为的是商不是官，钱财没了，就什么都没了，那人啊，就像那投林的鸟兽一般，四下分散，夏爷和夏夫人也都失踪了，你们夏家已经完了。我叫你一声公子是给你几分薄面，你若是这般，我就别怪我一点情面不讲。”

夏桉先是被她袖子甩出的脂粉味熏到，皱了皱鼻子，又听完她这番话，感觉恶心的想吐。心善？将人关在屋子里，听到有人叫唤也不应，说起夏府没了一脸幸灾乐祸，这是心善？不想与这女人的多说一句，直接就合上眼。

徐燕见夏桉没理她，火气愈大，愈加话多，“奴家听别人说公子一向重情重义，可如今看来，公子这般漠然的态度，那些传闻怕也是假的，做不得数的。这也给奴家讲了个道理，有些事啊，要亲自了解了才知道原本。还有啊......”

夏桉听着徐燕说个不停，手指蜷缩了下。

就在夏桉忍无可忍的时候，那两名小厮急匆匆赶来，一个递上食盒，一个面色惶恐的对徐燕说道。

“徐姐，大夫走了，说惹不起对付夏府的人，不知道他是听谁说他医的是夏府的小公子。”

徐燕颔首，把食盒接来，看着外面扒门缝的女孩，心里了然是谁泄露出去的，对小厮说，“去叫那几个莺儿月儿红儿绿儿的把嘴巴闭紧了，不要我到时候亲自去，还有大夫那里打点一下，不要让我知道消息传出去了，明白吗？”小厮慌忙接过话，赶紧跑出去传达。

“公子，看你这样子，应该也是不饿，那就把这饭菜拿去祭奠你失去的东西吧。”徐燕当着夏桉面，把食盒里的饭菜一样样的倒在地上，眼里满是快意。

要是夏桉现在服个软，那这事就算了。可明显，她不知道，夏桉就不是个服软的人，以前不是，现在更不是。

夏桉一个眼神都没分过去，漠然地看着自己的手，几天没有进食，之前昏迷的时候靠服药，现在醒了，那种饥饿感在饭菜的味道散出来时就格外强烈，但是他依旧丝毫不动。

徐燕气的磨牙，扭着身子准备往外走，看见外面毒辣的烈日，又转了回来。

“公子，奴家虽然不懂医，但是多多少少也在客人那里听到些偏方，想来对你的身子应该有好处的。”

徐燕笑眯眯凤眸里滑过狠毒，“来人啊，给公子在外面安置把椅子！”

听到徐燕吩咐，外面嘈杂了一阵。徐燕亲自动手，也不管夏桉有多嫌弃，在几个小厮的帮助下，将人结结实实的绑在了椅子上。

“公子好生歇歇吧。奴家就不打扰公子养身子了。”徐燕说完，扭着细腰得意的走了。

夏桉全程没说一字，也没怎么挣扎，只是在别人碰他的时候想办法减少了接触。眯着眼睛，靠在椅背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