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再藏在夜色里,许下的诺言藏在无期的等待里。
今年,寻安二十一。
执山二十。
那夜安福清阁水槛栖内灯火阑珊,情动之处,皆是欲念。
娇娥嘤咛,契合似雪落江,不见余色,静默化开,流入冰层深处。
冷汗未消时,两人疲累,除了轻微的喘息,只剩下沉默。
像是离别前流莹的坠落。见了花开,必须离开,又不舍。
“执山,我等你。”
不言却在眼里,两人紧紧贴着,他似乎有些放弃自己的执着,可顿时看见了昏黄灯光下水槛栖内的物件,决心再次如旧。
锦书,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不会让你等到厌烦的一天。
我会努力地配得上你。
天亮时,离别至。
一匹快马被牵到执山身后,那匹老马被收在阁后的畜养厩里,默默等死。
寻安没有去送执山,等渺安送走他回来通报时,寻安才看了眼刚刚升起却很快将要坠落的晨阳。
有时秋日光彩,浓烈日光并不参与。
元毅七年,寻安听闻执山高升,统擎柏南方大半军队。
她记得那日闻及此事时是什么感受,只有再想起时心里的一丝微涩让她知道她也许并没有为此事有多高兴。
偶尔寻安唾弃自己,为何不为执山高兴。是不是她自私得只想留住他?
寻安不爱与人相处,许多与执山交流的方式都是从书册上看来的。
她常常想起他,可一旦记起脑海里便只有他了。
三年间,孟春三来,春华秋实三回。
她不想他,不是不想,是只想他,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着,彼时她会只记得他。
像是他从未离开。
寻安几次入了画师蒋筑的丹青,看过了几回笔墨,竟有些厌烦。
画多了,就厌了。
书斋里挂着许多寻安的丹青,挂不下便放着。
楚寒弦穿着一袭绣着四爪蟒袍的墨青底色衣裳,看着着一幅幅丹青,有时停住凝视,嘴角轻扬,眼色温柔。
蒋筑是擎柏国中仅还活着的描摹史册人物志的画师,掌管着擎柏书画之处镜楼。楚寒弦请他先去为寻安摹画描样做史册人物志,安福清主身份在擎柏国举足轻重,擎柏史册上必定有许多关于她的记载,蒋筑也不曾拒绝。
原本此类描摹应在其半百后,可史册画师蒋筑只有一个徒弟,才收不久,他想多教一些东西和自己徒弟,可他自己已是耳顺之年,所剩时日不多,蒋筑请了旨,早些画些东西留下传给徒弟,当是尽了为师的责。
蒋筑去了几回,画了几张,不想再去时,连寻安人都没见到就被请出去了。
在门口骂骂咧咧几句,带着徒弟便走。
“等等,蒋楼主。”
渺安追出门来,手里拿着一轴画卷。
蒋筑身后的徒弟钰森见了渺安眼神一亮,随即看了蒋筑一眼,眼里带着恳求。
“知道知道。”
蒋筑背着渺安向钰森摆手,不知在示意什么。
但钰森立刻收回了目光,面色淡淡地看着渺安。
“渺安大人有何事?”
渺安平复故意,双手将手中的画轴递给蒋筑。
“近日阁主忙碌,实在是没有时间再做他事,今日耽搁了蒋楼主,阁主特吩咐将此画赠于您,算是致歉。”
“请您收下。”
渺安态度恭敬,原本她与蒋筑的身份不相上下,但她周全礼数,毕竟错了,该是如此。
“接。”
钰森应了一声,伸手将渺安手中的画轴滑到自己手里。
“是。”
“既是致歉,那便不谢了。来日吾等安福清阁主闲暇多了再来。”
“是,您慢走。”
“告辞。”
送了蒋筑,却迎来了楚寒弦。
渺安哑然失笑,这安福清阁冷清时似皇都冷宫,热闹时倒让人无奈。
“渺安,去通报一声吧。”
楚寒弦有些话想着早些说,不然光阴交错,机会也多失不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