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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分明是一国之君，却连选择何时亲近谁、是否要为了“子嗣”而勉强自己的权力都没有；他想在朝堂上大展拳脚，却要被“无嗣”的枷锁捆在后宫，日日与妃嫔周旋，消耗着心力与光阴。​

案上的参汤早已凉透，苦涩的药味弥漫在空气中。他端起汤碗，一饮而尽，舌尖的苦涩与心头的憋屈交织在一起，竟让他生出几分无力——这九五之尊的位置，看似拥有天下，可他真正能掌控的，又有多少呢？

烛火在紫铜灯台上明明灭灭，将帝休纤长的影子投在描金屏风上，微微晃动。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案头一卷《战国策》，这还是她按照自己的记忆默写出来的，书页上“权谋”二字被烛油洇得有些模糊，就像她此刻纷乱的心绪。自入这深宫朝堂，她惯常面对的是琴棋书画与后宫琐事，从未真正涉足过这般波谲云诡的权力厮杀。先前看着朝臣们唇枪舌剑、步步为营，只觉心惊，如今自己要亲手搅动这潭浑水，才知其中的艰难——那些暗藏的机锋、无形的陷阱，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她轻叹一声，目光落在窗外沉沉的夜色里，脑海中忽然闪过“黄巢”二字。那是史册中浓墨重彩的一笔，起义的烈火曾烧遍半壁江山，硬生生在固化的阶级壁垒上撕开一道裂口。可随之而来的，是千里焦土、民不聊生，无数百姓流离失所，遗留的隐患数十年都难以平息。打打杀杀终究是下下策，伤了和气事小，若是激起更大的动荡，反而会让局势更加难以控制。可眼下这朝堂，世家大族盘根错节，权力早已被牢牢攥在少数人手中，想要打破僵局，似乎又绕不开这样激烈的手段。​

“殿下，夜深了，可要传些宵夜？”秀珠轻手轻脚地走进来，见帝休神色凝重，便放轻了声音。​

自从知晓自家主子的志向，私下里就他们二人时“娘娘”的称呼也不提了，一律只称“殿下”。

帝休回过神，眼神渐渐变得坚定：“宵夜不必了，你即刻去安排，让咱们安插在宫外的人，把林家近些年贪赃枉法、勾结地方官员的罪证，悄悄送到韩司徒府上。记住，一定要做得隐秘，不能留下任何痕迹。”​

秀珠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低声道：“殿下是想借韩司徒的手，除掉林家？可林家虽说只是个中等家族，在朝堂上算不上顶尖势力，但他们向来依附赵家，这些年仗着赵家的威势，在京中也颇有些脸面。更重要的是，早年韩司徒担任御史大夫时，曾弹劾过林家老爷子滥用职权，结果反被林家联合赵家的人诬陷，丢了官职不说，还差点连累整个家族。这梁子，可结得深着呢！”​

说到这里，秀珠顿了顿，语气中多了几分肯定：“依奴婢看，韩司徒这些年一直隐忍不发，心里定然憋着一股气。如今咱们把林家的罪证送上门，正好给了他一个报仇的机会。以韩司徒的性子，绝不会放过这个能让昔日仇敌身败名裂的好时机，定会在朝堂上狠狠参林家一本，到时候就算赵家想保，也得掂量掂量他们到底能不能保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