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誉王风头正盛,谢玉那边不见动静,我只嘱咐着多留意些。
而兄长照旧饮茶赏竹,吟诗颂月。霓凰姐回了云南,景琰日日在巡防营练兵,这几日却自在多了。
将近除夕,府里换上了红灯笼,晚来景睿和豫津常来闲坐,喝酒闲话,好是惬意。
兄长在炉边暖手,身旁放着本经书和一木盘。我从黎纲那取了云姨和蔺晨的信,云姨算是我在琅琊阁这些年最亲近的人,她不问我过往,我不知她名姓,只是蔺晨很敬重她。
她照常嘱咐我与兄长保重身体,还说老阁主今年回琅琊阁过年。
蔺晨的信我未看直接交给兄长,在一旁给飞流挑新衣。
日头已要落尽,这几日入夜渐早,这样的日子很静、很慢,也很不错。
兄长收起信交给我,我便直接放入火炉。
他饮了口热茶,乐道:“一离开琅琊阁,你胆子就大了,你也不看看他给你说些什么!”
我放下给飞流选的衣裳,翻看府里近来的账本,一边应他,“我何时怕过他?何况他一来信,就没过好事!”
他含笑看我,静了良久,又看看盘上铺开的几块木牌,“挑一个。”
我不明就里地看着他,抽手随意翻开一块,那木牌上赫然二字——“吏部”。
他接过木牌投入火炉,抬眼看我,“何敬中。”
纷争又起,只怕我又不得闲了!
“阿繁。”兄长欲同我说什么,却听远处石山鼓声传来。
五鼓示崩,如今宫里能让陛下敕令五鼓的只有——“皇祖母!”
我一时镇住,兄长也变了神色。
“是皇祖母。”我不自主流泪,兄长强撑着过来将我拥入怀着,都泣不成声,泪若崩弦,绵绵不止。
想起我年少时,皇祖母也曾重病,我跪在她榻边泪流不止,我心里就想——菩萨娘娘开恩,拿我余寿换祖母安稳。
第二日醒时祖母刚睁开眼,只觉老了许多,心疼地看着我,给我轻轻擦去眼泪。
她说,“莫怪世人容易老,青山也有白头时。”
太皇太后仙逝,宗室子弟归京守丧。
已封禁的杨柳心厅内却欢乐嬉戏,争执中吏部尚书之子何文新杀死文远伯之子邱泽,文远伯老来得独子心有不甘。
而禁期却肆意玩乐,陛下收到奏书后大怒,斥责何敬中教子无方遣归家中待命,并下旨处死何文新。而文远伯那边陛下也未宽慰,只道其子死有余辜。
何敬中是誉王的老臣,何文新也是独子,誉王自不能坐视不管。
事出紧急,秦般若立即安排人偷换死囚。而卓青遥陪妻归京,天泉山庄的人就这般撞上红袖招的护卫。
谢玉与太子自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陛下知晓更是大怒,当即处死何敬中父子,将部署此事的齐敏贬谪抄家。
誉王被兄长拦下,最后弃车保帅。
但不过几日,宫里就传出太子被禁的消息。
日头刚落,蒙大哥便到府里,他道他刚才从宫里出来。我便让人准备了粥和点心,他喝了口粥说道:“今日午时,陛下不知怎的从静嫔娘娘那回来,心致甚高,就召上我和那高老头说去东宫走走。”
兄长仍捧着书卷,嘴角含笑也不理他。
蒙大哥郁闷道:“你俩不知,陛下没让人传直接到东宫,那些宫人一个个吓的!一问太子在哪就支支吾吾,陛下大怒径直去殿里,不料正殿莺歌燕舞。我刚问要不要进去,就听见太子——”他皱眉,“出言不逊,对!出言不逊!我就问陛下要怎样,那高老头就净打断我自己说个不停!”
兄长放下书,“你还是好好谢谢人高公公吧!就你这榆木脑袋,没眼力劲!”
蒙大哥刚要争辩,我便把手里的针线一放,把点心往他面前一推。
蒙大哥一努嘴,“是是是!我粗人一个,榆木脑袋!”他尝块点心,又惊奇问我,“小婉!你会女红?”
“不会!”兄长干脆应到,我冷冷瞪他。
“刚学的。侯府里谢小姐的身子也快五个月了,在侯府借住那么久也得备份礼吧!”
蒙大哥不屑道:“你们这一个两个的!唉,谢绮那丫头小时总黏着你,你说你给小侄子备份礼就是,又不是外人!何必呢!”
我未言,夜也深,窗外又有雪,白帷下的苏府异常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