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奇地问老婆婆:“为什么带猫儿来上班?”
她看了猫儿一眼,说:“家里没有人了,它独自在家太寂寞了。”
她问我来大阪干什么,我说要去京都看红叶,她便笑着跟我说:“你们运气很好,这几天正是红叶最美的时候呢。”
晚上我迷迷糊糊做了一个梦,梦里寒雾弥漫,一片虚无。雾色中被红叶半遮半掩的小桥,定格在不知谁的守望里。一个女人站在桥上,望着我微笑。她的样子模模糊糊看不清楚,我想走近一些,再近一些,可她总是离我那么远。阳光投射来,雾慢慢散去了,她的微笑那么年轻,那么熟悉,那么温暖。
“你是谁?”我疑惑地问。
她将我拥入怀中,抚摸着我的头发。
我的仿徨和恐惧全部消解了,伸出双手紧紧抱住了她。
微笑的女人不见了,化成了风,卷起了雨,满世界的红叶轻摇起来,哗啦啦,是她对我说着话:我不能在这里等你了,得先走了。别怕,离去也会相见,在这个世界好好的,我会等你一辈子……
我醒了,咬住枕头哭起来,不想吵醒身边的人。
第二天很早我们就去搭去京都的第一班电车。地下通道里,一个流浪汉正在认真打包他的被褥和用品。他大约四五十岁,穿着干净周正的衣服,头发整整齐齐,样子无论如何都无法与流浪汉联系起来。他很认真地收叠,所有的东西巧妙地组合成一个长方体,再用一张很大的塑料纸包好,然后放在通道口一个偏僻的角落里。一个小推车、一个大包和一个公文包,就是他的全部。他提着公文包站在通道里,不知该往哪里走,倔强、孤独、迷茫。
车来了。我们上车向外看,他还站在那里垂着头。
这个世界,有人欢笑,有人悲伤,世事无常,令人措手不及,只能随命运随波逐流,到哪里都一样。我又伤感起来。
坐在电车上,我沉默不语,仍然在想着那个梦。
先生问我:“你在想什么?”
我说:“我昨晚梦见我妈了,感觉今天去醍醐寺正是机缘,我要替她好好看一看。”
“什么样的机缘?”他好奇地又问。
“我也不知道。”我的确不知道,心里又期待又忐忑。
电车疾驰着,就快到京都了,路边一丛又一丛红色的枫树像是秋天的预告。
早上的雾还没有散,我们刚走到醍醐寺附近,就看见了一望无际茂密的红叶,像最灿烂的晚霞落到了山峦沟谷,不似在人间。漫山遍野不同层次、不同深浅的红色、橘色与金色,恰到好处地掩映着醍醐寺古典的楼阁和五重塔。
我们走进看似窄小的山门,里面却陡然天高地阔。我怀着震惊和虔诚放慢了脚步,让眼睛适应这个光影交织、光怪陆离的油彩世界。走着走着,我好像被吸入了黑泽明大胆用色的艺术电影,对比如此强烈,红得那么耀眼,甚至有些妖艳诡异。
走过一座桥,雾纱笼着它,竟然和我梦中看到的十分相似,我激动起来,快步往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