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绮儿领着卓正楠找到明珠塔，想让他看清楚，江子扬都已经在跟别人约会了，他的执着与深情都是笑话。

索菲亚五花八门的乱点，边吃边点评。

　　梁烈道：“这个大厨手艺还没有索菲亚好，是吧？大小姐。”

　　江子扬笑道：“是呢，我更喜欢吃她做的。”

　　索菲亚不好意思道：“也没有太好了。”

　　江子扬逗她道：“我今天还是沾你的光，人家烈哥主要是请你吃饭，我作陪而已。”

　　梁烈道：“早知道还不如你的手艺，我就该把钱给你，让你给我们做一桌大餐。”

　　索菲亚道：“梁先生太客气了，何必破费专门请我呢！”

　　梁烈道：“你给我送十天的饭，我请你吃一餐饭，不为过吧。”

　　索菲亚道：“那还不是大小姐吩咐的，钱是她们家的。”

　　江子扬笑道：“索菲亚，你这么说就不对了。钱能买到食材，但是买不到温暖呀，就像钱能买房子却买不到家一样。”

　　梁烈赞同地说：“要是索菲亚单身，我都想娶她了，人好，饭做的更好。”

　　索菲亚羞得慌，笑道：“哎唷，哎哟，梁先生，没有这么取笑人的。”

　　江子扬忍不住笑道：“我回来这么久，我哥没做一件让我高兴的事儿，除了给我找个好厨娘。”

　　三人愉快地笑起来，引得周围人侧目，才发现轻音乐盖不住他们的声音。

　　索菲亚压低声音说：“梁先生，你来的时候给明少打电话了吗？”

　　梁烈也故作低声道：“你怕他呀！”

　　索菲亚道：“老何和阿素都怕他怕得要死，就我不怕。”

　　江子扬闻言调侃道：“索菲亚胆子好大呀，我都怕他，你居然不怕。”

　　梁烈故作严肃道：“我回去就跟明少说，索菲亚不怕他，叫他给索菲亚加鸡腿。”

　　索菲亚吓得连连哎唷道：“哪有你们这么吓唬人的？”

　　三人忍着爆笑，索菲亚怕他们又纠结这个问题。转了话题道：“大小姐这件衣服真好看，你不是说它有故事吗？说来我们听听。”

　　江子扬神秘地说：“这个故事男人不能听，改天悄悄跟你说。”

　　梁烈笑道：“大小姐打扮的这么隆重，我还以为要跟我约会呢。”

　　索菲亚抓到报仇的机会，说：“哎哟，梁先生，你胆子比我大呀。敢说大小姐跟你约会，我要离你远一点，省得中枪的时候血飙到我身上。”

　　三人又要爆笑，早知道不来这里吃饭了，回回都要憋笑，三人憋得肚子疼。

　　梁烈道：“你敢告状，我就敢追你。”

　　江子扬推了他一把笑道：“说相声呢。”

　　梁烈道：“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喝东西吧，这里太拘束了。”

　　索菲亚不干，她道：“再坐一会儿嘛，我从来没来过，想多拍点夜景照片。”

　　江子扬无所谓，索菲亚立即起身去拍照。剩下两个人，多多少少有点尴尬，江子扬沉浸式的沉默着。

　　梁烈摇着杯子里所剩不多的水道：“大小姐以前来过吗？”

　　江子扬靠在椅背上，望着外面，指着北边悠悠说道：“看，那里曾经是我的江山。”

　　梁烈是个聪明人，知道或许有典故。就如刚才在观光电梯里，她盯着电梯数字，一脸忧伤和沉醉。

　　“大小姐，往事都如烟，最大的放生是放过自己。”

　　江子扬回神道：“对，这两天你抽个空吧，我想跟你聊点事。”回来这么久，还没提过。

　　梁烈道：“是小少爷的事吗？”

　　江子扬点头道：“前一阵我心情不好，也没管。主要是身边没个可以商量的人，我哥呢，一惯多心多疑，他又是唯一在现场的人，所以甚是为难。”

　　梁烈道：“我倒是有点个人的看法，但是对事情帮助不大。”

　　江子扬道：“无妨。”

　　梁烈吸了一口气，笑道：“大小姐这么相信我，不怕我是坏人吗？”

　　江子扬坦然道：“你不是坏人，是个有野心的人。我参得透生死，看得淡名利。如果我身上有你需要的，尽管来取，我成全你。只是要拜托你，帮我照顾哥哥。”

　　梁烈道：“大小姐，你这么说，我很害怕，你要去哪儿？”

　　江子扬道：“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怖亦无忧。”

梁烈没有料到江子扬竟如此心灰意冷。

　　他道：“大小姐，别走。你孤零零的，我们都不放心。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会照顾你一天。”

　　江子扬微牵嘴角道：“多谢你，我习惯一个人。”

　　梁烈以为她误会，道：“我不是癞蛤蟆吃天鹅肉那种照顾，是把你当亲人。”

　　江子扬道：“烈哥，你说时间会让一切褪色。可是有一支画笔，不停地给我的记忆描色，一切都鲜活得仿佛发生在昨天。人人都以为我应该有恨，但是我没有，原来大家都一样艰难。”

　　梁烈道：“人的一生难免悲欢离合，别把自己困在原地，要放下，往前走。”

　　江子扬苦笑道：“道理都懂。”做到的人又有几个。

　　梁烈自知劝说无果，便开玩笑说：“明少英俊不凡，身手无双，你一点都不考虑吗？”

　　江子扬望向夜空，并不回答，只是浅浅地道：“第一次最好不要遇见太惊艳的人，否则以后无法再爱谁。”

　　这番感慨，梁烈惊讶道：“不会吧，你才谈过一次？”

　　江子扬不想让人知道，切了一声道：“当然不是，国外的小孩都早熟，小学就开始性教育了。我也谈得不多，十来个吧。”

　　梁烈撇嘴道：“大小姐，如果吹牛要上税的话，你怕是要破产哦。”

　　“谁，谁破产了。”索菲亚突然出现，冒出这一句，又引得邻座侧目。

　　江子扬笑道：“男朋友多了会破产。”

　　三人都默契地捂着嘴笑。

　　笑完了，梁烈又道：“我们在讨论大小姐的十一个男朋友，哪一个最帅？”

　　索菲亚两眼放光，身体前倾，八卦地说：“我知道，一定是那个最帅。我在电视上看到过，老何说，那是大小姐的白月光。”

　　梁烈也倾身向前，仿佛要和索菲亚咬耳朵，道：“哪一个，说来听听。”

　　索菲亚连忙坐正道：“我不敢说，怕被明少打死。”

　　江子扬故作吃惊道：“怕他？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呀。”

　　三人又要爆笑，索菲亚一拍大腿道：“光顾着八卦了，老何开车在下面等我们呢，快走吧。”

　　回来这么久，还没有在外面吃过饭，除了王汀汀结婚那次。高明怎会放心，没亲自跟出来就是好的。梁烈自知斤两，更不敢逆他的意。笑说时间刚刚好，正好想回去喝索菲亚煮的茶。

　　卓正楠闻言使劲往后坐，离开桌上的暖光圈，目送她们离去。

　　他靠她越来越近，却连招呼都不敢打，看着心爱的女人心碎神伤，他的心痛又有谁知。

　　好在谁也看不清谁的脸色，否则邹绮儿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她极不自然地叉起一片火腿，又放下。拿起酒杯，摇了摇，力道不均，直接洒出来，险些弄到衣服上。

　　卓正楠在光圈外的脸，让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她听得见自己不规律的心跳声和他隐忍的呼吸声。打扮得像个花蝴蝶，巴巴地把他弄到这里，结果这脸打的猝不及防。

　　卓正楠厌恶，又觉得有点同情她。比江子扬大了十几岁，还像个小女孩似的搞这种把戏。

　　邹绮儿心内五味杂存，一会儿怪庄貂儿，一会儿怪靳鸣塔，一会儿又怪自己不谨慎。怪来怪去，心里恨起来，若不是卓正楠的冷漠无情，她又何至于出这个丑。

　　这场戏，唱得三个人都可怜。这场仗，三个人都是输家。

　　可怜人不必去可怜别人，输家也无需嘲笑输家。

　　片刻之后，他起身往观光电梯走去，邹绮儿提着裙子踩着高跟鞋跌跌撞撞的追来。终是慢了一步，他当着她的面按下了关门键。

　　数字从一百二十开始往下掉。那个傍晚，他抱着江子扬，从十二层吻到一百二十层。亲到她手脚发软，面泛桃花。

　　数字模糊起来，他的小可爱，成熟到可以为别人安排后路，去孤独流浪。他知道她的艰难，她知道他的心酸吗？还来不及回味她的味道，数字便掉到一了。

　　卓正楠走出电梯，在晚风中才觉脸上一片冰凉。

　　邹绮儿不知乘了哪部电梯，来得更快，怔怔地看着他尚且湿润的睫毛。

　　她试探地问：“我们聊两句？”

　　卓正楠面无表情道：“改天。”

　　邹绮儿拉着他的手臂，乞求地摇了摇道：“我今天的行为确实不妥，难道你就没有责任吗？”

　　卓正楠抽出手臂道：“我回去把我的前任名单整理成册，方便你调查，避免今日的尴尬。是不是我就没责任了？”

　　邹绮儿又羞又怒道：“但凡你对我好一点，又怎会有今日的尴尬。”

　　卓正楠也怒道：“我说过多少次了？我们的事跟她没有关系，你为什么就是不信呢？”

　　邹绮儿冷笑道：“没有关系？你信吗？”

　　卓正楠道：“邹绮儿，在某一个瞬间，我真的有认真的考虑过你。考虑我们要不要结婚，现在想来，一点必要都没有。你是有多少精力，多少眼线啊？”

　　邹绮儿上前一步道：“阿正，我承认，我看到你认真的样子很心动。可是这一刻，我多希望你还是从前的你。哪怕花天酒地，夜不归宿也好。我都能骗自己说，你本来就是这个样子，你一直都是这个样子。为什么你只对她认真啊？我不服气，我不甘心。”邹绮儿悲从中来，溢出的泪水晕了她的妆。

　　卓正楠退后一步道：“如果不服气，不甘心，就能得到爱情，就会拥有爱人。这世上又哪来那么多痛苦呢？”

　　邹绮儿声泪俱下，道：“你们不会有将来的，你为什么就是不放弃呢？”

　　卓正楠好笑道：“我们也不会有将来，你为什么不放弃呢？”

　　邹绮儿的优越感和好胜心被挑起，她道：“她怎能与我相提并论？”

　　卓正楠此刻觉得，就不该和她废话。

　　“你不是带我来消除魔障的吗？怎么自己倒入了魔障？”

　　邹绮儿道：“你不是说自己没有魔障吗？那你刚才为谁流泪？”

　　卓正楠顿时恼羞成怒，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来。

　　半晌之后，他转身往街边走去，顷刻间消失在人群。这一次邹绮儿没有跟过去，深深的挫败感包围着她。她很累，却在战争的火焰中焚烧出一丝兴奋，她要赢。

　　卓正楠回到澜庭集，心碎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