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阳澄毒杀紫问天不成便逃回了青州寻那寻龙殿。
“哼,虽说未能杀死老贼,但以吾此次之大功,荣耀认祖归宗比不是问题。十八年了!本公子终是可以归家了,待本公子回家后……哼!问天老贼,我还会回来找你的,届时,就是你的死期……”
从冀州经过半个月的长途跋涉终于回到了青州。这一路他并未带太多盘缠,故而全靠步行,行至一半时更是花光了所有盘缠,只能饮露水,食草根。原本英气的脸庞也终是被风霜打上了印记。
阳澄终于行至山门。
话说这寻龙殿乃是当年老祖阳天己木阳与武帝一齐攻打暴君辛后得胜后隐居而创,本家本为妘姓,为己氏后裔,后为了纪念老祖后人便以阳来称。自老祖归隐后,寻龙殿也是依靠老祖的丰厚的底蕴逐渐壮大,鼎盛时期隐隐已是中原各个门派中的话事者,然而十一代家主时便随着朝廷便逐渐衰落。不过狮虎垂危,尤有余威,寻龙殿虽然衰落却依然是顶尖势力,故而也没有哪个不长眼的去找他们麻烦。况且每一任家主也是尽心尽力,故而底蕴依旧丰厚。要不是紫问天的突然出现这种格局是很难打破的。
十年前,紫问天突然来到冀州创立了紫云殿,因其武力超凡,以一人之力成为了顶尖势力,故而打破了这种平衡,更是在数月之前传出他有一个可以让所有门派都覆灭的凌云刀法,然后就生出了后面之事。
阳澄来到门前叫住看门的大爷,那看门老伯不识得他,便阻拦道:“不知小友是何许人也??来我寻龙殿是为何事……话说回来,这几日我寻龙殿主不便见客,所有若要紧之事说与我听,我转告便是!若无,那便速速离去,勿生事端”“阿伯,吾是殿主嫡子,只因十八年前离家未归,今日于紫云山回归寻龙殿,万望阿伯通融通融,予在下归家,在下定感激不尽。”老伯疑惑的看着眼前这位眼中微微露出凌厉,刚毅的面庞中却又颇带些许阴柔的少年。他确实听说过殿主十八年前有一嫡子被拐,不知去向。今日得见少年,确有一丝殿主的神色。然,近年来冒充殿主嫡子的人也大有人在,若仅凭他的话就放他进去,这寻龙殿的山门也太过儿戏了。
于是便又对阳澄道:“小友小小年纪,说话却是风趣,我寻龙殿殿主嫡长子就在山中,怎说你是嫡子?你快快离去,我也当你说的是个开心话,不予追究。莫要再说你是什么嫡子的话,你要知道,前几年也有人说自己是殿主的私生子,结果直接被殿主一掌拍死,小友莫要再来触碰霉头!”“不是,阿伯,我可不是什么私生子,我真是殿主嫡长子呀,你若不信,我这里有殿主信物为证。”说着,阳澄便要掏出一枚玉带钩递给那老伯观看。
一看门老伯怎能懂得这些,但看着阳澄一脸认真的样子,相信了七八分,但还是对他道:“此物我识它不得,你快快拿走,莫要以为有一小小饰品就可以证明自己是殿主之子!”“阿伯,您就将它带去给殿主查看便是,若我骗您,您说咋样就咋样!”说着,阳澄又从衣襟里拿出一吊刀币递给老伯。见此,老伯四下看了看,发现没人,便不好意思的将钱收了起来,“哎呀呀,你这……挨,好吧,我好人做到底,那我便拿去给殿主看看,不过我事先说好啊,此是你说要拿这个给他查看的,与我无关啊!”“好!那谢谢阿伯!”阳澄拜身谢过再看,那老伯已不见了踪影。见此阳澄只能摇摇头,不置可否。
半个时辰过后,寻龙殿立马热火朝天起来,阳昊天也亲自过来迎接阳澄。
还未至身前便哭泣道:“儿啊,我的儿啊,十八年矣!你我父子二人终于得以相认。你可知为父想你想得有多苦啊!”说着,他便朝着阳澄飞奔而来。而身后的母亲也是掩面而泣,不过阳澄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他貌似并未在母亲脸上看见泪珠,或许是他看错了罢。
是日,阳澄终于回到了他日思夜想的“家”。然,虽然欢迎他的时候非常隆重,却在他回到殿内后便没有其他的欢迎仪式了。阳澄有些失落,好在回到家中了,不用再怕紫云山的人寻仇了。
就在阳澄呆呆的盯着自己屋内的水缸发呆时,阳昊天进来了。带他问道:“澄儿,你此次回殿,可带回了甚好消息否?”听到这里,阳澄的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亦或者说证实了自己的猜想。他不禁摇摇头,对阳昊天道:“回父亲,孩儿在紫问天的庆功宴上趁他志得意满,放松警惕成功的给他下了毒……”“哦?你的意思是紫问天死了?然后紫云山害怕外部压力秘不发丧?”“回父亲,不是,我是说我下毒了之后,为了以防万一,就准备亲自动手,顺便将他的人头拿来当自己回家的礼物献给父亲!”阳昊天,高兴的点点头,可又觉得不对,便问道:“可是为父并未见到你回来带走任何东西那老东西的头呢?难道……”
“是这样的父亲,我虽然成功下毒了,但被他深厚的功力化解了,而我也敌不过他们一众弟子,故而逃了回来,父亲,我……”“罢了!勿要再说了,为父知道了,就这样罢!不早了,你先休息。”阳昊天还未待阳澄说罢,便冷冷说了一句后便走了。只留下阳澄独自一人愣在原地。不多时,他也终于反应过来了,不过他明白了又能怎样?“现在一切只能交给时间了,只能期望紫问天熬不过去罢!”
对于自己的父亲,阳澄已经猜到了结果,但他还是天真的对阳昊天抱有一丝期望。对于自己被软禁,他有些失了魂一般颓然地回到了自己的席上。他的双唇在不停的颤抖,浑身的肌肉也在不停的抽搐……他缓缓地闭上了双眼,他努力想要留住那不争气的东西。可那不争气的眼泪还是忍不住流了出来,沿着脸颊流下,“吧嗒”一声狠狠地滴在了席上。
他十分明白自己的处境,更十分清楚阳昊天的为人,若过几日江湖上传出紫问天离奇死亡,那自己或许应该还能留住性命。若紫问天依旧没事,那么自己将会成为阳昊天平息紫云殿怒火的工具。
砰—
他越想越气,于是又起身将屋内的案被他掀翻在地,他只能将自己此刻的情绪发泄在这案几之上,除了这,他还有半点办法吗?没有,刚来的他想尽办法进来,现在的他却想尽办法也出不去了。他被这美其名曰:保护大公子的软禁束住了自己。
“呵!大公子,没错,没用了我就是大公子。我可是你的嫡长子啊,你怎么能这……”忽然,他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他站在原地想了一下了一下,然后看了看凌乱的屋内,又面不改色地将打翻在地的案几扶了起来……此刻,屋外的一个黑影将他所做的一切已经尽收眼底,见他恢复平静便也消失了。
西风吹尽残花萼,人间犹如江东水。在阳澄无尽的煎熬之中,终是半月已逝。于这半月中的有阴有阳。于天晴时分,总有一缕阳光从房中一处缝隙穿过,来到他的席前。起初他并未在意,但慢慢的他反而羡慕起了那缕阳光,羡慕它的自由。他甚至不顾太阳的灼烧,顺着那缕阳光看去,可……除了那巨大的火球,其他再无什么,不过在此期间他的眼睛出现了一些他也没有察觉到的变化。至于雨天,他便会合上双眼,细细倾听那跳珠轻轻滴在青石黑瓦上的声音,感受它们的脉搏,它们的欢乐……这也是是他除了练功以外唯一的消遣方式了。
他现在甚至期望得到紫问天没事的消息,然后把自己送到紫云殿,然后那些师弟们将自己处死,他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期待死亡的降临,因为在这里自己不但没能体会到想象中的父慈母爱,有的只是无尽的煎熬,有的只是无尽的屈辱。在这里,死亡对于他甚至成了一种奢望,因为阳昊天根本不给他自尽的机会。
他原以为母亲会为自己求情,然,时间过去了么久,自己并未看到母亲有为自己求情的迹象,甚至于软禁这么些日子,自己那个母亲也并未来靠自己一眼。不过也难怪,自己离家这些年,母亲又生了两个弟弟一个妹妹,本应该属于自己的嫡长子早就是自己二弟阳云的了。对于自己这个失散了十八年的长子,不过是……或是早已没了母子情分。
实际上,一天夜里,虞凌霜确实和阳昊天说过此事。
话说美艳的虞凝霜与阳昊天缠绵过后,带着一身香汗轻轻依偎在他怀里。“你是不是对澄儿太狠了一些,再怎么说他也是咱们的儿子……况且这次他重创了紫问天,为我们寻龙殿争取了大好的机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不说将他该有的还给他,至少把他放了吧。”阳昊天看着自己怀里这个虽上年纪,却更显风韵,如水一般惹人怜爱的美人阴翳地笑道:“阳澄?那个废物提他做甚?并非我对待他刻薄,实在是他太过无用……而且此子着实与我太似,有仇比必报,所以……至于那紫问天……那日阳澄说罢我就知道他一定是出了大问题,不然一定会来寻寻龙殿的麻烦。不过也不可大意,若那老贼扮猪食老虎,届时阳澄便是寻龙殿避免祸事的棋子。夫人勿要着急,待我再探探他们的动静!”说罢,阳昊天又盯住那诱人的身子,眼里又燃起了火焰。也不怪阳昊天欲望大,实在是她那柔媚的样子实在是让人上火。
不时,充满欲望的屋内又再次传来了耕耘的和摄人心魄的娇喘……
人皆谓“未成婚时求之不得,成婚后惹人厌烦。总会为陈谷之事大打出手”然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与虞凌霜相识后便将她的容貌深深地刻进了自己的骨子里,成婚后多年依然恩爱如初,从不觉得彼此厌烦,有时朝廷亦或是有其他事出远,不管是怎样的大事,却也是对她念念不忘,满眼都是她的点点滴滴。不管他在外有多少的面具,但他却能对自己心中唯一的那个人放下那一层层的虚伪与多疑又是多么的不容易啊!
能够在欲望之外敢称她为“爱人”,这,或许便是人高于动物的兽性之处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