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日,小团子不再就吃药之事讨价还价,顺着少年郎的意思含服那苦得要命的药。少年郎手腕上的红绳看书时很是显眼,小团子认真听起少年郎讲诗文。
“记住了没?”
“记不住。”
“默几遍?”
小团子奋力摇了摇头,发髻上的珠花都晃了晃,极力不愿默下少年郎说的字。最后,少年郎答应写诗夸赞小团子,这地上才有了小鸡啄米或小狗刨地的几行字。
“哥哥,我喜欢你笑,也想要你多笑。”
“哥哥,你能不能别藏起来我的红绳?”
“哥哥,天晓得我要和你说多少话呢!”
看书的少年郎意识到小团子开始闹脾气了,当即放下手上的书籍认真回答,三两回合之后,小团子落下风,只因那字照旧写点画圆。
“贝贝,这样写不好看。”
“好记又简单,还很快。”
“贝贝,凡事不能求…”
“知道了,知道了。”
小团子逃不开被少年郎抓住手写到不再乱来,心里不乐意要多写那么多字,但却发现少年郎的手指比阿哥的好看呢,而且少年郎的确是比阿哥有耐心教自己习字。
“哥哥…”
“认真点。”
“嗯。”
少年郎总算想起了教小团子写自己的名姓,可惜今日小团子的姥爷来得有些早,打断了这最后的一个小故事。
“哥哥,姥爷来寻我了。”怕挨训的小团子匆忙起身要回急切地说。
少年郎反抓住小团子的手嘱咐道:“贝贝,荷包。日后若我没法陪你,药草让家人七日一换,莫要忘了。”
“记下了,姥爷的胡子要气歪了,我先走了,明日见!”
“贝贝,我姓元……元月的元。别忘了!”
“知道啦!”
想着明日还能再见的小团子没将这话放在心上,结果就在今夜的睡梦中忘了。
第十一日,少年郎捧书在树下待到黄昏,小团子蔫吧在新家行礼问安。
第十二日,少年郎捧书在树下待到傍晚,小团子嘟嘴在新家找那大门。
第十三日,少年郎捧书在树下看那晚霞,小团子耍赖在新家不看那书。
第十四日,少年郎在家点灯吃掉桂花糕,小团子捧起本楚辞去请教人。
第十五日,少年郎对月饮茶看腕上红绳,小团子故作欢喜吃起茯苓糕。
第十六日,小团子在西街折下一枝桂花,少年郎在家中拆开一封书信。
秋风瑟瑟起,落叶缀泥地,人人知上元,街市长热闹。少年郎家中守丧,一人一棺,厅中久跪;小团子结伴街市,两人三灯,树下祈愿。
往后七年的每一日,桂花树下只剩下少年郎一人,而有如笼中金雀的小团子好似不再能有机会出去。
久待一地、稍作停留、匆匆一眼,粗布麻衣、锦缎棉帛、青衫官服,少年郎每次在树下徘徊等待的时间越来越短。少年郎离京前折下一枝桂花带走,小团子以红绳铃铛对神佛许愿。
第八年,桂花树下,秋风飒飒,那日的天空照旧有晚霞,只是赴约的少年郎被没能等来困在一方深宅大院的小团子。
第十年,金秋桂花飘香十里,青楼怨歌照旧唱着,谁又等来了谁,谁又先见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