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主事初任礼部一职,偶然看起蚂蚁运食,苏大人就觉很是奇怪,如此无趣之事此人却津津有味,甚至连那嘴角都会微微扬起,脸上阴霾也一扫而尽。
这两人共事三月并无过多交谈,直到有日休沐檐下听雨,苏卓言在茶楼见到有个傻子执拗地撑伞站在西街树下。
那雨足足有两个时辰,从茶楼往秋家下棋品茗,苏卓言真不巧见到这“家丑”。
“你们压根就不让我出去,那为什么要骗我!”
“璎儿,不得无礼。”
“我无礼?是,我无理取闹。”
那小姑娘一脸倔强,忍住眼眸的泪水,抬高下巴瞪了眼坐在堂上的长辈。
“珉姐姐说什么都行,我说什么就不可以!”
“祖母,您就是偏心,您就是看不惯我!”
“我要回家,这不是我家,我家不在这!”
苏卓言见那小姑娘后退一步避开父母的手,抬眼直视堂上的人说话。不出意外,秋老太太那一巴掌落在小姑娘脸上。
“您不能总是骗我,我不是小孩子了。先前您就说背了诗让我出去,后来又变成背那些三从四德的废话,背完了您还是骗我!”
“秋璎,你给我住嘴!我看你真是越发没规矩了,外人在这谎话张嘴就来。”
“您颠倒黑白,是非不发,简直是不可理喻,说谎的明明是祖母您。”
“老四,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你宝贝女儿带下去!一天天竟是会胡闹。”
那一抹俏丽的身影如烟似的逃开,压根没让这些长辈回神,徒留这主宾几人尴尬,临走前还咳嗽了几声。
而苏卓言记得最清楚的是小姑娘抬起脑袋在长辈面前经过,甚至还不给这秋老太爷和作为客人的自己好脸色。
“卓言啊,我家小孙女被惯坏了,可是让你见笑了。”
“秋老,晚辈看得出来小姑娘才学不错,听闻西街……”
苏卓言惯会扯起别的话题,这下所有人都在说那京中新开的酒楼。
雨断断续续又下了一会儿,苏卓言在府前待小厮牵来车马,见到了第二个喜欢看蚂蚁运食的人,哪日凑上一块许能成为好友。
方才吵架的小姑娘竟收起锋牙利爪,笑得是那般灿烂,手中还拿了几张作画的宣纸,只是那脸色十分不好。
“小蚂蚁,我也有人在等呢。”
“你们要回家了,我也是呀。”
苏卓言记得登上马车前那秋家的小姑娘还在看蚂蚁运食,车轮压在路上留下道道痕迹,掀开帘子透一口气映入眼帘的是熟悉又陌生的人。
茶楼所见的傻子竟在自己身边,苏卓言十分之震惊,早晨数来已到黄昏之时,这迟迟等不来的人有等的价值吗?
“子安,随我一道回去。”
“大人,今日礼部无事。”
两人微微颔首示意互相行礼之后,苏卓言便差这车夫打道回府,直到夜半风刮倒房外那海棠遂惊醒无眠。
闲逛于街市的人偶遇到白日等在树下的人,那素面油纸伞收在了一旁。树下的人护在怀里的是一枝桂花和一本书籍,而腰间多了一枚很是别致的铃铛。
“天就要亮了,你我一块回礼部吧。”
“大人您先走,下官还有事要……”
苏卓言生平第一回打断别人的话,这人该说是客气周到还是拒人千里都有待考究,而自己明显还没有那分量喊走这固执的人。
“子安,日后没有外人唤我卓言便好。君玉是如此唤我的,你也随他一样。”
那日之后,苏卓言收到告假的公文,七日之后都未能见到那熟悉的身影。第八日,苏卓言给馋嘴的小妹买夜宵途经东西两街的石桥,远远就望见了某人熟悉的身影。
“子安。”
“大人。”
“吃些?”
苏卓言走进才发现自己所言有些多余,两人手上都是那明晃晃的糕饼,而且那人手上的是每日要很早去排的那家老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