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车子慢慢驶出院落,驶过陈柳镇。我们俩谁也不说话,很可能是无话可说,那么就闭嘴,谁也不打破这沉默。我专心开车,观察车况,无视他的存在。远处的初中学校让我想起了我做学生时最快乐的时光,天真烂漫的年纪,无忧顺遂的生活,每天和几个要好的同学站在林荫处谈着未来,嫌弃着当下,三年的时光却经不起这样的蹉跎,但这些却在我的时光里留下了又深又浓的印记。到最后我不得不先开口说话,因为我俩若一直都不说话,他会被我带着去和尹一人约会,那样不更尴尬吗?我看着前方,问他:“你家具体怎么走?他转过头来看着我说,“我以为你知道我家在哪儿呢,所以一路上都不曾讲话。”我说,“我哪里知道你家在哪儿?我虽是国家公务人员,但并不是公安部门的。”用余光瞄到他笑了,“再往前一些路口左转,然后一直开就能看见我家。”我点了点头,继续开启静音模式。实际上,我确实来过这里,那年大学暑假,我和母亲到这里采过蘑菇。当时觉得这里的山太多,重峦叠嶂,显得很不真实,知道他家应该在这个范围里,但不知道具体位置。当天采完蘑菇,还拍了几张这里的照片,发到了QQ和朋友圈,又写了一句话:这天地,我来过了!
“前面那座桥,第一个路口右转,第一户就是我家。”原来这里就是他家啊!房子的建筑和我家差不太多,好像北方大多数的房屋都是这样的建筑风格,白色瓷砖装饰外墙,不锈钢的窗户,大门前也挂着红彤彤的大灯笼,能看得出来他家过年的热闹氛围直到现在还未有削减。车子停在他家门口,屋里出来一个与我妈年龄相似的阿姨,和他很像。他说,“进屋坐一会儿吧!”我拒绝了。然后他母亲走到车旁,出于礼貌,我要下车向他母亲打声招呼,“阿姨,过年好!”他看着我,对他母亲介绍道:“这是王永博的姐姐,也是我的初中同学,我喝了酒,正好坐她的顺风车回来。”我在心里嘀咕,哪里是顺风车,明明是专车。他母亲热情地招呼着我进屋,又说他父亲刚出去,挺遗憾的,没见到我。我有些诧异,第一次见到他的父母,他家人对一般的客人都如此有礼貌,他的家风和家教一定错不了。我推辞着他母亲的邀请,说还有其他的事情,就不进去了。他出声对他母亲说,“她晚上还有约会,是顺路送我回来的,并没有多做停留的打算,别耽误了人家的事情。”他母亲这才作罢。我上车调转车头,路过他时说了一句“再见”,车子转了几道弯,就看不见他的家了!
尹一人,大学专科毕业,和王梦甜是高中同学。高一时,王梦甜来到人生地不熟的高中校园,又是第一次在学校住宿,所以在班级里都是自己一个人独来独往。王梦甜整天都坐在座位上不离开,每当下课,尹一人去厕所路过她时,都会目不转睛地盯着王梦甜看。尹一人当时以为王梦甜是个哑巴,不会说话,就对她比较关注和同情。而王梦甜特别反感别人对她过分的注视。但在后来慢慢接触的过程中,她才发现尹一人各方面都很好,和自己的性子很契合。这么多年下来,王梦甜身边也就只有尹一人这一个要好的朋友,读大学时两人不在同一个城市,每年到过年的时候都会往一起聚。她们平常会联系,但不密切,她们两个人都认为朋友不是天天隔着屏幕时时刻刻地腻在一起聊天,而是许久不见,见面时依然热络如初。尹一人现在在沈昌市,工作不好不坏,她们都是工薪阶层的打工人,各方面都合得来,八字当然也和得。我见到尹一人时,觉得她比以前胖了些,但有些人的胖叫做丰满,像尹一人这样的人就是这个样子的,胖得很好看。她给人的感觉并不是清冷傲娇的距离感,而是平易近人的亲切感,使人莫名地想要与她亲近,这种气质是王梦甜完全不具备的。我们见面就是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盯着对方仔细看。我已经习惯了这一天自己像猴一样的被人看,也不差她这一个。朝柳市冬季太阳落的很早,现在只能隐隐的看清街景,西边的乌云在没有阳光的傍晚显得格外诡异,一块一块不均匀地分散在天上,像一群乌鸦挂在天边。尹一人说,“先吃饭去吧?我为了和你吃这顿饭,午饭就没吃。我怕吃的太饱,就不能专心致志地同你一起吃饭了。”王梦甜笑出了声,“还从没有人这样奉承我,我太开心了,吃什么,今晚我请客。”朝柳市的本地火锅不似川渝火锅的那样酷辣,像朝柳这座大辽时的古城一样,味道醇厚悠远,也像朝柳本地特有的清酒一般,使人着迷。俩人一边吃火锅,一边聊着各自的近况,以及各种关于高中同学的八卦消息,这些八卦让王梦甜欲罢不能。原来,王梦甜并不是不爱八卦,而是有特定的八卦范围和共同八卦的探讨者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