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新成认为有关那次会考的回忆是值得他反复念想的。为了遇到王梦甜,他本可以在中午回到学生宿舍去休息,但是他更想见到她,至于午休在哪儿都无所谓,见到她才是他的如愿以偿。
那天,王梦甜的样子够他在脑海里独自欣赏许久,久到他们俩下一次见面之前。记下王梦甜的样子,美或丑都不重要,因为他对王梦甜的感觉并不是以外表去浅俗的评判。
王梦甜睡得并不舒服,随着车子起伏颠簸,时而清醒,时而模糊。她做了一个似真似假的梦,梦境里的世界光怪陆离,熟悉的人与物、陌生的人与景混杂在一起。
很多没有厘头的事情一同出现,模模糊糊;可梦境里的一些场景却历久弥新,那是她亲身经历过的,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年的秋天、秋天的物理课堂。
西乡一中的校园里,秋天还未结束,但冬天已然急不可待的要登场了,天气变得越来越冷。
八年级的教室紧邻着一排杨树林,没有一片树叶为这些高大的杨树而逗留,这些树叶纷纷的吻别树枝,然后向着操场的土地飞跃而下。
从这一点来看,秋天绝对是个无情无义的薄情之人,万物因它不得不残忍的分别,但庆幸的是分离过后的万物在冬季来临之前都找到了自己的归宿,不至于无处可去。
然而这也改变不了人们对秋天的讨厌,因为自古至今,中国人的血液里就流淌着一种伤春悲秋的遗传因子。
就前两天班里成立了一个“保成介绍所”,其实创建者只有一个人,就是王梦甜。初中的学习内容很轻松,尽自己所能将可以学会的数学、语文、英语等诸多学科的知识浏览一遍,剩下不懂的内容就听天由命。
但其他的同学与王梦甜是完全不一样的想法,这些同学在每一节课的课间休息时间依然埋头做题,整间教室的气氛十分安静又可怕。
于是,王梦甜想到了一种好办法,那就是在班级里给同学们牵线拉绳,缓解氛围,调动气氛,将班级里有头有脸的女生挨个的介绍一遍给本班风流倜傥的男生,让这群男生有一个初步的了解。
有时为了活动的增加吸引力,王梦甜连亲戚家同龄的表妹都贡献出来了,万幸他们俩人不在同一所中学读书,要不然她们的亲情和姐妹情谊就会荡然无存。那时周新成坐在她课桌的右后方,也就是她同桌的后面。
每天与王梦甜相邻而坐的人都会围在一起讨论问题,有时是关于学习的,有时是与学习一毛钱关系都没有的世俗之事。
总之,有什么事情发生,这群人一定会聚在她这边讨论。“保成介绍所”的生意也因为她们的参与变得兴隆旺旺,其实王梦甜一条线都没给人家牵上,但她也乐在其中,因为埋头苦读的同学终于有了片刻的放松时间,而不是将所有的精力全然给了课本。
那天最后一节课已经过去了一大半的时间,
战斗力满星的物理老师仍在讲台上喋喋不休的讲着地球的重力加速度,唾沫肆意的喷溅,虽然没有花洒那般喷水强度,但依旧具备花洒的基本功能--喷洒。
离讲台微近的同学确确实实遭殃,王梦甜坐在讲台西偏南60度角的位置上观察着这一切,用妙趣横生形容眼前的这一幅场景绝不为过。
王梦甜在初中时就对物理和化学两门学科产生了抵触,一来两门功课确实难,二来两门功课的讲授的老师都不喜欢她。
直到现在她仍然对物理老师有很大的意见,因为物理老师对女生的看法是极其狭隘的,不尊重女生。在一次物理课堂上,他看着王梦甜而对全班女生说:“女孩子不好好读书,考不上高中,初中毕业过个两三年,就会随便找一个婆家结婚,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当时她听到物理老师这句话就想站起来反驳他,但物理老师不屑的眼神和笃定的语气让王梦甜决定“我就破罐子破摔,你能把我怎么着吧?”
结果你们可想而知,她的中考时物理成绩考得一塌糊涂,而高考物理只得了35分。总之,王梦甜想告诉后来的同弟和学妹们,年少时千万别对老师轻狂,更不要赌气,否则会像她一样悲惨,报国无门,谁都嫌弃。
物理老师在距离放学还有十分钟的时间缝隙里结束了讲课,让全班的同学做书上的练习题,不会的题目可以相互讨论一下。
无论何时何地,只要老师一提到“讨论”二字,就代表着同学们可以堂而皇之的在老师注视的目光下尽情地放纵自己的嘴,讲一切与学习无关的话题,而且老师只能深深地注视着你,却奈何不了你。
这时,王梦甜开始了课间还未完成的那项业务--“保成介绍所”,她将集姿色甚美、气质甚佳、人缘甚好条件于一体的女同学纷纷画在了同一张白纸上。
实际上,这些女同学的画像都一模一样,王梦甜为了把她们区分开,就在每一张画像的下面标注上各自名字。她转过头,十分认真的问周新成“你这几天有没有听过“保成介绍所,这里的服务专业,女生品质一流。现在,我准备给你介绍介绍这些当事人,她们一个个出类拔萃,一定能配得上你,可能有些人配你绰绰有余。”
王梦甜一边说着,一边装模作样地将画满人像的纸平铺在周新成的桌子上,他的同桌看完周新成,又看王梦甜,然后便低头也不说话。
王梦甜觉得他同桌是不乐意了,没有公平对待他,便对他同桌说:“你等一下,一会就到你,我怎么能忘了你呢!别着急!”
王梦甜转过头依旧十分热情的继续着刚才的介绍,“你喜欢哪一个?我帮你搞定,没看见我公司这么大气的的名字吗?--“保成介绍所”一点问题都没有。你要是不好意思说出来,那就用手指出来给我看,保证别人都看不到。”
周新成在她长篇大论的一顿怂恿下,还是无动于衷。“是不是这里面的你都没相中?我还有个表妹,人很不错,漂亮大气,也在读初中,年纪相仿,我可以找个时间介绍你们认识一下,没准你俩就成了呢!”
我们对于一个人喜欢的表白,往往都是借着许多无聊的话题和平常的机会而表达出,被表白的人猛然听到别人对自己表达情感,第一感觉觉得他是在开玩笑,不足为真。
周新成在王梦甜接二连三的提问下,终于开口了。王梦甜则聚精会神并洗耳恭听着他的回答,“我喜欢你!”这四个字出口的那一刻,王梦甜整个人是停滞的,一动不动。周新成的同桌低着头,班里的同学依旧大声地讨论真真假假的问题。
王梦甜缓缓地转回自己的身体,她的同桌也在看着物理书上的习题。除他们两个当事人外,没人注意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王梦甜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再一次的转过头看着周星辰说:“别开玩笑,你喜欢哪一个?直接说,我的能力你还不相信吗?”
周新成依旧正正经经地重复刚才的回答,“我喜欢你!”这次,王梦甜毫不犹豫地转回身子,周新成的两次答案都是“我喜欢你”,这让王梦甜的心剧烈欢脱地跳动起来。
她当时除了激动,剩下的便是羞涩。情窦初开的年纪,刚刚对两性有了初步的认识,有一个人亲口对你说出“我喜欢你”,可想而知,当事人该有多么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