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一番深谈过后,李生振作起来,重新闭门苦读。
茉儿一如既往地过来陪伴,李夫人劝阻不成,当众大怒:“姑娘家家,眼皮子不要太浅!你若再叨扰生儿读书,我便马上让你父亲派车接你回去!”
茉儿心生不悦,但生怕李夫人真的一纸书信,将自己陪伴表哥的机会剥夺,便留在房里装乖,为了确保自己能住到表哥赴京科考之后,茉儿施计小病一场。父亲当年对李夫人有些恩情,如此一来,自然不会将她赶走。
三个月后,科考结束。此时的李生,经过人生历练,虽心有祈望,但已能做到云淡风轻,不复当日的毛躁肤浅。等待放榜的日子,他也不像其他公子哥一样到处玩乐,而是帮父亲处理公务,帮母亲料理琐事,与外人打交道时,一言一行皆得体分寸,加之相貌上品,往来府里的媒婆也多了起来。
李夫人一一回绝。
放榜那天,李生一早去庄子里查账,过午方才回来,老远就瞧见自家门口聚集了不少街坊。他心下一动,快走几步,李夫人隔着人群瞧见他,抹着泪跑过来,说道:“生儿,你考中了!二甲第七名!”
李生有些恍惚,见众人纷纷围拢过来道贺,直到府里小厮放起鞭炮,噼噼啪啪的响声才将他拉回现实。
此时再想起那些点灯熬油的苦读时光,他激动难抑,向李夫人行了大礼:“儿多谢母亲教诲!”
06
李府出了个进士,一时间,前来拜访道喜之人络绎不绝。两日后,沈知府派人送上贺礼,李夫人仔细查看,除了一应常规礼品外,竟还有一对绣工精巧的香囊。
李夫人掂量着那对香囊,对李生说道:“生儿,你大抵快要如愿了。”
隔日,李夫人与李大人向沈知府下了拜帖。见面后,双方相谈甚欢,仿佛从前的隔阂从未发生。又过两日,媒婆便代李府上沈府提亲了。
这桩婚事很快便定了下来。檀郎谢女,佳偶天成,一时间传为佳话。
茉儿一直闭门养病,还是从伺候她的小丫头嘴里得知此事。她跑到李夫人房里质问:“姑母,从前表哥一无是处时,那沈玉心连正眼看一看表哥也不肯;如今表哥取了功名,要进京做大官儿了,沈家才巴巴儿贴上来。如此势利的人家,姑母为何要与他们攀亲?表哥明明有那么多选择,为何选了最势利的那个?”
李夫人淡然道:“人人皆知你表哥爱慕沈玉心,从前配不上,只能在心里想一想,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了吧。哪有什么势利不势利的说法,人之常情罢了。”
她顿了顿,微微偏头看茉儿:“你也知道你表哥是要进京做官儿的人,难不成,还能让他娶个荒僻之地见识短浅的平常女子吗?”
茉儿闻言,眼圈发红,不甘心地问道:“并非我盼着表哥倒霉,表哥当下光景正好,沈家才来附势;花无百日红,若来日表哥失势,沈家又会如何?”
李夫人:“你这孩子,到底是年轻。你表哥与沈玉心成婚后,李沈两家便是绑在一条绳儿上的蚂蚱,一人顺则全顺,一人翻则皆翻。你且放心,这一点,沈知府看得比我明白。”
茉儿张了张口,无力反驳。
隔日,茉儿修书一封,让家人派车来接她回去。行李收拾妥当后,她想去找表哥当面道别,悄悄绕到表哥院里,见表哥正与他的老师谈书论学。她远远瞧着表哥意气风发的姿态,心中所有哀怨皆释然。
表哥与她一起放纸鸢、踏青、拜佛求签、逛万花阁,只是想要短暂地逃避现实而已。走出混沌之后,他从来都清楚自己要什么。那些对平凡惬意的向往,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