勺子掉进糖罐的轻响，像是敲碎了包裹着他们的最后一层薄冰。
林柚怔怔地看着对面的男人，看着他金丝眼镜后那双映着光和她自己缩影的眼睛，耳朵里嗡嗡作响，反复回荡着他最后那句话——“重新认识一下”。不是命令，不是教授式的告知，甚至不像S那种温和的建议，而是一个……询问。
一个把她放在平等位置，甚至把选择权交给她的询问。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又猛地松开，血液带着某种滚烫的温度冲向四肢百骸，脸颊不受控制地热了起来。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
陈止保持着微微前倾的姿势，没有催促，只是安静地看着她。那份惯常的疏离和严厉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专注，一种近乎耐心的等待。窗外的阳光在他睫毛尖端凝成细小光点，随着他极轻微的呼吸颤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钢琴曲换了一首又一首。服务生走过来，礼貌地问是否需要续杯。陈止摆了摆手，目光没离开林柚。
那短暂的打扰让林柚回了神。她慌乱地垂下眼，盯着自己杯中旋转的奶泡，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杯壁。脑子里一片混沌，有无数问题在尖叫：这算什么？师生恋的苗头？还是游戏情缘照进现实？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他是不是对所有学生都……
“我不是对所有学生都这样。”陈止的声音忽然响起，平静无波，却精准地截断了她纷乱的思绪。
林柚猛地抬头，撞进他洞察一切的眼神里。他……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
“读心术是夸张了，”陈止仿佛又看穿了她的惊疑，端起已经凉透的黑咖啡，姿态依然从容，“但你的表情，很容易懂。”
林柚脸上更热，几乎想立刻挖个洞钻进去。
“这个问题，我也问过自己。”陈止放下杯子，目光投向窗外，侧脸线条在光线下显得柔和了些，“为什么是你。”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她听。
“游戏里比你技术好的有很多，课堂上比你聪敏、更用功的也不少。”他顿了顿，转回视线，重新看着她，“但能一边在决赛圈紧张得手抖，还能分心跟我讨论哈贝马斯公共领域理论在虚拟社区适用性的，林柚，你是第一个。”
林柚愣住了。她记得那次，期末复习压力大，一边打游戏放松一边脑子里还塞着各种理论名词，随口就跟S吐槽了一句哈贝马斯那套在游戏论坛里好像有点水土不服。当时S只是低低笑了一声，然后精准地帮她补掉了身后的敌人，说了一句“打完再聊”。她以为他只是随口应付，或者根本没在意她那些胡言乱语。
“不是胡言乱语。”陈止再次纠正她，这次，唇角那抹极淡的笑意明显了些，“虽然论证粗糙，但切入点很刁钻。你有一种……打破常规框架的直觉。这在学术上很珍贵，在游戏里，”他顿了顿，“也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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