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液”!
不必细想,便清楚能得知飞刀插进了什么地方。
来不及深入思考,四面八方骤然燃起烛火来,一层一层延伸向
原处的黑暗中。
突然的明亮,哪怕柔和暗淡,也都使杜城无法睁开眼睛,他缓缓半跪在地面上,眼睛凑近水面……
水是如此混沌,然而水面上却是泛白,不,不是泛白!
是蛆虫的浮尸
就这一跪,膝下许多虫体便肿胀爆浆开来,粘稠在衣裙上,难以脱离。
然而,更难以脱离的,是自上而下铺天盖地的人的尸体
还未起身,那在黑暗中未知的气味来源黑压压地压了下来,残肢断臂连接起来的网如同瓮中捉鳖
同时,网一抖,便会撒下挣扎的蛆虫,蛆虫落在污水之中翻腾着扭动着,然后又泛上一层新白。
杜城胃中干呕难耐,却被迫被人网阻隔。
那网的每一个组成部分之间都由细绳串连
“傀儡丝……”
这是沈翊当初提到的设想,没想到真的在一次次的追捕中印证。
既然是傀儡,那便必然有源头,如同当时在杀人庄中一样顺藤摸瓜即可,只是,这傀儡造兵的架势,恐难脱离。
杜城被死死扣在地面上,身边虫子翻腾炸起的水打湿了头发,而脚底则传来针扎刃凿的疼痛感,腿骨连同膝盖被绷紧无法动弹,他用尽力气蜷起身子向下一蹬,只听咔嚓一声,有木棒折裂的声音
这些东西,真是一门心思想将他也造成傀儡尸。
杜城侧头躲开对方亲热的嘬脑髓行为,终于在一双瘦骨嶙峋的腿下发现了绣花刀的痕迹
他先将腿以最大限度撑起,以膝盖和手肘抵住不断压来的人群,随后,缓慢艰难的转动身子
挪动、翻身……
拿到了!
他操起绣花刀,向傀儡的间隙中用力插入,然后向左右一活动
咔嚓!
劈开。
那人网迅速破开破绽,杜城急于脱离,却难以支撑自己跑出
忽然,他被一双紧实的手捉住,往前一拖——
出来了!
杜城心中一喜
“小翊!”
那带着面具的人却头也不回的先把他扯着向傀儡线的源头狂奔。
傀儡线紧绷着延伸向越来越高的位置,最终,在一抬巨大的喜轿前截止
喜轿脏污,抬杠上布满蛛网,顶盖轿杆架悬挂的灯笼的红色已经淡褪,取而代之的是浅色的灰和潮湿的霉,侧旁的立柱上雕刻着两个名字,被霉斑的侵蚀下早已经看不清细节,只能看见一个隐约的“段”和右侧“依依”二字
杜城将思绪收回
“‘定定住天涯,依依向物华’
好名字。
我猜你会这么说,小翊”
“是~小~阮~”
前一刻还沉浸在细腻的打趣中的杜城突然回过神来,诧异的盯着面前带着面具讽笑的男人
“省省吧城哥。”
阮大将面具一摘,拿在右手上颠了颠,回头扫了一眼蛆虫漂浮的池子,浑身一发麻,然后又回头向杜城撇了撇嘴
示意刚刚肉麻的话用错了人。
也是,哪怕是在十年前,只要戴上面具,无论是身形还是语气,阮大都能模仿得像模像样,要不是凭这高超的仿技,也不能一次又一次以宫廷画师的身份偷偷把他那小恩人太子给带出来,也不能一次又一次让沈翊和杜城提着心吊着胆怕伤着哪怕还不是太子的李彰。
这伎俩,许久未用,生疏了。
“又仿小翊,小心太子派人打你”
“他才舍不得伤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