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四零一年六月,刘裕几乎和孙恩同一时间抵达京口。孙恩在大惊之余,果断命令自己的两万滩涂部队抢占蒜山。而另一边,刘裕及何无忌等人稳住京口人心,立马率军奔袭蒜山。随后赶到的刘毅则是带领京口世家大族的家丁等人绕后蒜山以作支援。
孙恩迎着清晨的阳光,率军抢山。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孙恩气喘吁吁、深一脚浅一脚地爬着坡。他那在船上行走以防侧滑的水靴,成了他在蒜山山坡之上的最大阻碍。早晨的泥土,格外地松软,每一脚下去,都能陷地几寸,完全发不上力,甚至不时地有人滑倒在地,再重新爬起,吃力地继续往上爬行,平日里健步如飞的天师道弟子们,这会儿却是如同蜗牛一样,进展极慢,一炷香下来,也不过才到了三分之一的山梁位置。
在身后的徐道覆同样气喘吁吁,攀扶着树木借力而上,叫道:“所有人,脱甲,加快行军速度,一定要抢在晋军之前到达山地。”
孙恩同时也下令激励搭配:“传我的令,第一个到达山顶的弟子,升为总护法。”此话一出,无数的天师道弟子如同打了鸡血般,纷纷脱靴卸甲,利用手中武器做支撑,大步向山顶而去。
而在另一边,刘裕率军终于来到了山下。与孙恩这一步的长坡相比,这里无疑要险峻得多了。一面靠近入海口的险峻峭臂,刘裕两眼放光,随即吩咐道:“北府老兵,随我攀崖而上;无忌你带其余人从西坡上去。各位,我们都是从小在京口长大的,这里的一草一木我们再熟悉不过了,山顶见。”
刘裕说着从腰间抽出短刀,冲到崖下,抬头一看才发现这百余米高的崖壁,全是可徒手攀爬的小坑小洞。刘裕直接飞身上洞,快速向上爬去。身后的北府众人见状也纷纷向着崖壁往上爬去。
何无忌转身向另一面陡坡,组织着京口民兵向这道坡冲击。何无忌沉声道:“这是我们天天都来砍柴打猎的蒜山,大家都知道怎么上山吗?”
闻言所有人哈哈一笑,齐刷刷的解下腰带、脱掉鞋子,向着这片布满树木的陡坡就冲去。一边跑,一边不停地甩出腰带,缠住那些树干,用力一拉,就往前能冲出几米远。而没了鞋子,踩在松软的土地上如履平地。这片让天师道弟子们如行沼泽的山坡,对于这些京口人来说,就象是在自家的后菜园子里散步一样轻松,转眼之间,就冲上了半山腰。
此刻,孙恩气喘吁吁的望着还有几十步之遥的山顶,狠狠的说道:”该死的蒜山,下次真该直接平了它。“
徐道覆庞大的身躯,此刻已经落后孙恩十余步,大喘着气说道:”大哥,马上就要到山顶了。我们上去之后把这些鸟数砍了,把刘裕的部下统统砸死,哈哈哈!“
孙恩笑着往前挪动了两步,而在他前方,爬到最快的天师道弟子,此时离山顶仅有二十余步,孙恩大声道:”道友们加把劲,登上山顶,风光无限。“
“三教主,你真的是太有才了,提醒了我,居然还可以这样呢!” 突然刘裕的声音在山顶响起。紧随着在山顶一个扛着圆木的大汉,离最前面的天师道弟子不过十余步远。
天师道弟子们脸上的笑容凝固,孙恩更是不可思议地摇着头:“不可能,他怎么会比我们快?”
刘裕目光犀利,看着被簇拥的孙恩,大声道:“孙大教主,我告诉你这是为什么。因为我们是京口人。这蒜山的一草一木、一花一石我们都清清楚楚。孙恩,这里是京口,轮不到你们这些妖贼放肆。”
刘裕说着,肩头的大树一杨,飞出二十余步,砸向孙恩。孙恩反应迅速,借力一旁的树干,纵身一闪,再一个驴打滚巧妙的躲了过去。但是他身变得天师道弟子就没那么幸运了,直接被砸中,口吐鲜血,不断得往后滚去,又砸倒后面一大片人。
看着眼前情势,徐道覆知道后面必定还有上千名得北府军士,相必也是早就准备好了滚木,随即厉声道:“别乱了阵脚,后队变前队,向后撤。”刘裕哪里会给妖贼撤退得机会,大手挥手,百余根滚木如山洪般哗啦啦而下。奈何,蒜山密林遍布,滚木对妖贼得威胁有限,但只要能打乱妖贼的阵脚,便是刘裕想要的结果了。恰巧此时何无忌率领的民兵队伍也赶到了。
刘裕抽出背后大刀,横过刀刃,率先向贼军杀去。其他北府军也同样像刘裕一样横过兵刃,整个人以最快的速度冲下这个山坡。靠着这巨大的冲力,足以碾压路上所经过的一切妖贼。即使是没有被兵刃所伤,也会给这巨大的冲力所撞,如同在平原之上,被奔驰的骏马迎面撞上,直接就倒飞数丈,再次砸倒后面的大批人群。被撞倒的贼众好不容易爬了起来,还没来得及站稳,就被何无忌所率的民兵补刀而亡。
卢循站在船头,脸色惨白地看着对面的蒜山:已经几乎全部是半个山都在塌陷,乘高而下的北府军猛虎们,掀起了一场巨大的山崩,卷起一股恐怖的泥石流,吞噬着路上所遇到的一切。松软的山坡泥地,让天师道的剑士们,连站立都是如此地困难。先是面临着上百根树木的滚下,紧接着就是北府军的这些杀神们的冲击。
蒜山的另一面,列阵于山下的五千天师道众们,也跟从蒜山后面绕过来的刘毅交上了手。刘毅手持大戟,当先突入,百余名紧随他的护卫和家丁如恶虎扑食般地杀入天师道的军队之中,短兵相接,打得这些本以近身格斗擅长的剑士们,连连后退。
卢循咬了咬呀,正要开口,只见海面上飘来几根滚木,十余人趴在上面,为首一人,披头散发,失魂落魄,正是孙恩。在孙恩旁边是徐道覆,此时恶狠狠的盯着蒜山,貌似心有不甘。孙恩也发现了舰首,像似看见了救命稻草般,拼命大喊:“二弟,快来救我。”其余人也在高声呼救,像似抓住了救命稻草。
卢循放下绳索、皮筏将孙恩等人拉了起来。孙恩捧着一碗热姜汤,身子忍不住的发抖。徐道覆长船脱了甲,赤裸着身子,随手抄起一柄铁叉,正好跳下船去,孙恩叫住了他:“三弟,算了。事已至此,鸣金撤军吧。”
徐道覆不忿道:“大哥,我们还有十余万军队,连个小小京口都拿不下,我不甘心,咽不下这口气。”
卢循在一旁劝道:“现在敌军气势太盛,我军已经胆寒,再站也是徒劳。我们舰队可以直接顺江而下,进攻建康。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三弟你又何必争这一时之长短高下?”
孙恩站起身,走向船舱:“主力舰队现在开拔去建康,后续舰队在这里接应岸上的兄弟撤离。张猛,你留在这里指挥,尽量拖住刘裕。”
一天前:在桓玄大营内:“敬祖,现在孙恩携众十余万离京口不远,兵锋直指建康。我们的机会来了。传我令,大军开拔建康,勤王除贼。”
而在孙恩进攻蒜山的同一时间,建康大晋朝堂上,司马元显一早收到孙恩部众抵达京口滩涂的消息,第一时间召集了群臣商议。
司马元显踱步道:“各位,今天一早孙恩大部队已经抵达京口,京口最多能守一天。司马尚之的豫州兵何时可到?”
群臣答道:“禀告大将军,豫州兵最快要明日午时方才可到。”
司马元显接着问道:“那北府军,刘裕何时可到?”
朝堂下又响起了一道声音:“刘裕最快也要明夜。刘大帅正在紧急整军,再有个三日才能到建康。”一时间朝堂寂静,一道声音打破了宁静:“将军,荆州方向传来消息,桓玄已于两天前携众出发,声曰勤王。”
司马元显哼了一声:“哼,桓玄这货终于坐不住了么?哎如果司马尚之和北府军他们敌不过,只能靠桓玄解建康之危了。”
人群中众人叹气道:“大将军,只怕解了妖贼的威胁又要面临桓贼的威胁了。”
司马元显无奈道:“先解了建康之危再说吧。张法顺你率领京城宿卫兵马于建康城外,三道布防,拖住妖贼,撑到救兵来援。”
张法顺,苦笑一声只能领命。恰此时,,后面只听见宦官声音响起:”北府军携重要军情来报,不得阻拦。“紧接着一个大汉气喘吁吁跪倒大殿,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檀凭之。
檀凭之开口说道:”臣北府军校尉檀凭之参见陛下。京口···京口守住了。“
此话一传来,原本一片哀叹的朝堂,突然有了生机般。司马元显更是激动得连道了三声好,问道道:“刘参军提前到了京口?”
檀凭之说道:“将军,刘参军率众昼夜奔袭不敢停歇,于今早拂晓时分,赶到蒜山脚下,大破妖贼滩涂部队。现在妖贼携主力舰队顺江而来,直逼建康。故刘参军特命在下快马加鞭告知朝廷,一同守城。”
司马元显问道:“那刘参军何时可赶到建康?”
檀凭之继续说道:”将军,刘参军一时间被妖贼张猛拖住了,恐短时间脱不了身。他让您守城即可,万万不可出城作战,死守城门便可。“
司马元显点了点头,让他先行去休息,并一同指挥京城宿卫兵马守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