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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将分兵诱敌

五十九年人间梦

两天后,京口城头上:

刘裕派出去的探子传回消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吴甫之所率本部兵马在江乘大营与皇甫敷和胡藩分兵了,目前正向京口而来。

“吴甫之现在孤军深入,虽说行军缓慢,但也行过江乘大营了,而皇甫敷和胡藩还在江乘大营,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希乐、无忌你们说这会不会是他们的诱敌之计?”刘裕思索道。

“管那么多干什么,打了不就知道了。”刘毅满不在乎的说道。

何无忌开口道:“希乐,不可冲动,对面毕竟是荆州老兵,不能用一般的部队战斗力来衡量他们。吴甫之的行军路线虽说与另外两支队伍落了一段距离,可是不管什么时候,另外两支队伍能做到随时支援吴甫之。看样子他们同意让吴甫之打先锋,却又怕他抢了功劳。老魏,吴甫之的兵马数量如何?”

魏咏之道:“五百骑兵,四千中军,五百弓箭手。在平原上,很好数的。”

“希乐,你说打还是不打?”

“打,吴甫之孤军深入,如此好的战机放过了岂不可惜?只要我们破了吴甫之,那皇甫敷和胡藩说不定会不战而退保存实力,那样我们就可以顺势突破到建康。”

“寄奴,我也同意希乐说的,如果等他们两支劲旅过了江乘大营和吴甫之合军,我们就没有机会了。”

“可是,为什么他们会在江乘分兵?江乘无险可守,皇甫敷和胡藩都是老将,不会看不出来,这万一是他们的诱敌之计?”

“寄奴,这有何难理解的。吴甫之无非就是来试探我军虚实,主动求战。吴甫之手上也全都是荆州老兵,确实有底气和我们拼一把,再不济也有皇甫敷和胡藩在后面支援。“

“嗯,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挫挫他们荆州兵的锐气。但是有两点要注意,一是江乘大营支援怎么办?二是如果我们打败吴甫之,后面是追是守。大家都说说各自的意见。”

“寄奴,这很简单,只要我们有一支奇兵绕到吴甫之的后面,切断其与江乘大营的联系,就可以做到全歼。这个任务就交给我们弓箭手吧。”檀凭之开口道。

刘裕听完,摇了摇头道:“不行,太冒险了,我们的兵力只有敌军的一半,你的人还要负责远程支援,万一被两面夹击,那后果将不堪设想。这太危险了,不行不行。”

檀凭之指着堪舆图上一处位置道:“寄奴,如果是在江乘大营东十里的句容原上,有一支奇兵在正面厮杀时突然出现,不仅能截断敌军退路还能打击侧面,一举两得。”

何无忌也若有所思,道:“寄奴,凭之说的在理,弓箭在正面难以发挥最大效果,倒不如迂回侧面打击敌军。就算江乘大营支援,也能拖住一段时间了。”

刘裕转头问向孟昶:“老孟你现在骑兵队有多少马匹?”

孟昶道:“战马三百匹,驮马一百五十匹。寄奴你是要我迂回敌后吗?”

刘裕摇了摇头道:“不,你的铁骑我要留着正面对抗吴甫之的骑兵,你的驮马我要了。凭之,你带着这一百五十匹驮马现在赶到句容原,等我命令。”

檀凭之双眼放光道:“寄奴,你是要我骑马迂回敌后骚扰么?我先说好,我的人骑马没问题,但是骑射非我们擅长,要进行骚扰还是要下马才行。”

刘裕指着堪舆图道:“你看,句容原的西边是一处荒原,你埋伏在这里,提前在马尾巴上绑上树枝,等我号令你们冲荒原上杀出,扬起尘土,给我营造出千骑的气势来。然后不要吝啬弓箭,全部放出去。”

刘毅一拍大腿道:“妙啊寄奴,如此一来,不仅会影响吴甫之的士气,还能让江乘大营不明我军虚实,不敢贸然出击。”

“不错,如此以来,就算皇甫敷和胡藩想救也不敢全力救援,老孟,到时候就需要你的骑兵把他们打回去。双方交战,吴甫之必定会以骑兵来突击我军阵线,老孟带领骑兵反冲过敌军阵线,切记不要恋战,马上去和凭之会和。”

孟昶不解道:“这是为何,突破过骑兵阵线后就是敌军的中军步兵,为何不让我带骑兵冲乱他们?”

“荆州兵不是孙恩之流,他们的长槊兵训练精良,作战经验丰富,如果硬冲,只怕会把自己折进去。骑兵机动性好,我需要你快速接应凭之。他的弓箭手一旦被近身,就要靠你保证他们的安全了。”

孟昶点点头道:“明白。如果吴甫之中军动摇我就配合凭之哥进行骚扰,如果江乘大营来援,我就把他们打回去。”

刘毅开口道:“阿昶,迂回侧面别忘骑射一轮,不要让他们中军太过舒服了。但是你小子别上头啊,保护凭之才是重之重。”

孟昶行礼道:“得令。”

“凭之,你现在先行过去,用五十骑到江乘一代骚扰吴甫之,然后佯装不敌往树林里面撤退,然后埋伏好,注意看我这边,有陶罐抛出,你就立刻开始行动。”

“放心,交给我。”说完便骑马向句容原方向而去。

“无忌,穆之的硫磺罐和酒准备得怎么样了?”

“已经在摆在城下了。”

“好,吩咐下去,所有将士只带一餐的干粮,出发。”刘裕大手一挥道,向着京口城外,与江乘大营之间的树林而去。

半个时辰后,刘裕如约抵达,而檀凭之的人也是不辱使命,成功的将吴甫之的骑兵引了过来。

刘裕道:“给老孟发信号,让他现在出击。”

在另一边早已埋伏好的孟昶收到信号,三百骑瞬间结成二三十个小队,然后全力冲刺。吴甫之的骑兵被一波冲锋还没有来的急调整阵型,紧接着就遇上了刘裕的中军。几十名端着重弩的步兵,一轮齐射下来,对面冲锋的骑兵应声倒地,两百人的骑兵队伍,此时还剩了不到五十人,而刘裕这边仅仅是损失了几十名中军步兵,剩下的骑兵不到片刻功夫就被斩于马下。

不到片刻功夫,刘裕就越过了吴甫之的骑兵方阵,直面中军。

在后面督战的吴甫之看着前方溃败的二百骑兵,他气得牙痒痒。在一旁的副将开口道:“将军,刘裕的骑兵绕到外面侧方去了,要不要防范?”

吴甫之不以为意道:“区区三百骑兵,还构不成威胁。我倒要看看他怎么破我的车刀大阵。对了,皇甫将军和胡将军派兵了没有?”

“没有,江乘大营没有半点动静。”

“该死,每次拼命就在躲在后面,抢功劳跑得比谁都快。继续崔他们出兵,这种时候还给我搞这些,刘裕岂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对了,派出去的斥候可有消息,附近可以刘裕的伏兵?”

“将军,方圆十里都探擦过了,没有发现有伏兵的痕迹。”

“东边的句容原可有探擦?如果这里有伏兵伏击,我们就麻烦了。”

“放心吧将军,句容原上这个季节是一片荒原,别说藏人了,就是只鸟都藏不住,我一开始就探擦了,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

“嗯,那就好。目前从局面上来看,刘裕所依仗的无非就是两千中军和三百骑兵。刘裕,你今天如果只有这点儿人,那你就做好死的觉悟吧。”

“区区刘裕又哪里是将军的对手。不好,将军你看那是什么?”

吴甫之顺着副将手指的放心,发现一个个陶罐从树林中飞出,砸向了自己的车刀方阵以及后面的大槊方阵,恰巧此时有阵阵春风从脸颊拂过,吴甫之想到了什么赶紧让传令兵打信号让前方撤退。而前方的大部队没有将这一个个陶罐当回事,甚至嘲笑道:“晋军兄弟,这什么要请问楚军吃酒啊。只要你们投降放弃抵抗,我们去城里面整上些下酒菜岂不痛快。”

下一秒,一个个火球窜出,刚刚碰到前面打散在地上的酒,再加上混杂着有不少的雄黄,火光冲天。原本威猛无比的车刀,在火势的包围下,化作了一团团很好的燃料。在春风的吹拂下,火势蔓延的速度比起敌军逃窜的速度快上不少。一个个纷纷丢下了手中的大槊,想要拍灭身体上的火,甚至干脆就在地上滚了起来,灭了火却没有逃过自己人的脚力踩踏。

有的被熊熊大火烤着,铁质的精甲被烫的非红,又烫着肉,纷纷脱了甲,只想尽快逃离这片火海。

在后面江乘大营中,两位将军看见前方战场的漫天火海,想要派兵支援,同时又看见句容原上扬起的漫天尘土,那规模少说也有两千骑兵,一时间犹豫不决。同样的吴甫之也注意到了句容原上的情况,心道:“完了。”于是鸣金重新调整队形。

而在前方交战得吴甫之想要撤退,哪曾想当时自己认为不成威胁的骑兵此刻突然从后方冒了出来,还好自己还有三百精骑,暂时挡住了进攻。

眼见自己撤退无缘,吴甫之果断下令:两百五十骑骑兵再后面顶住进攻,弓箭手保护后方,中军长槊兵方队重新集结。

“将军,撤退吧。我们退回江乘大营,和皇甫将军他们合兵再来进攻。”吴甫之的副将见情势不妙,开口道。

“你告诉我这时候往哪里撤?你现在去告诉高将军,哪怕只剩他一个人,也要把退路给我守好,另外打旗让皇甫敷和胡藩增援。”

“将军,他们要是想增援,早就出兵了。现在就胡将军派了两队养由基营的兄弟,根本于事无补。”

“管不了那么多了。刘裕现在明面上的实力已经全部展现出来了,哪怕前进溃败了,我们中军人数上依然占优势,继续冲。”说完就把鼓槌抢了过来,亲自抡鼓。

就在吴甫之抡鼓助阵时,一阵阵箭雨袭来,他的骑兵队伍此时也在箭雨的袭击下,不少马匹倒地,场面一度混乱。而鼓声中断,让前面的中军失去了方向似的,跟无头苍蝇似的。刘裕带人快速突破中军方阵来到了吴甫之的营帐位置。

“将军,不好了,刘裕杀到了眼前了,撤吧,再不撤就真的来不急了。”

“什么?”吴甫之不可置信道。自己前方还有这长槊兵,为何他这么快就突破到了自己大营。同时另一边自己的三百骑兵也在溃败的边缘徘徊,因为他已经看见不少刘裕的小队骑兵进来不断地骚扰他的防线。

这不到半个时辰的战况让吴甫之目瞪口呆,中军的大戟手和木槊手被刘裕的一千多人给冲散了,全都整齐划一的做出了统一的动作,争先恐后的掉头逃跑,生怕慢了一步就成了北府军的刀下亡魂。

吴甫之毫无犹豫的勒转马头,向后突围。吴甫之这时候明白,现在是兵败如山倒的局面,任何命令在此时已然是无用,江乘大营方向有养由基营接应,自己带着几十名亲卫未尝不可突围成功。

吴甫之带着五十名亲卫骑兵往江乘逃,发现也是同样的景象,两百多骑骑兵和留下护卫的一百多名中军护卫此刻也正在争先恐后的逃命,毫无阵型可言。

吴甫之环伺四周,发现仅有南方还有生路可逃,于是迅速拨转马头,就向着南方奔去,而跟在他身后的军士,也是纷纷随他之后,转向南边奔去。

江乘大营中:

“皇甫,你还磨蹭什么,再不出兵吴甫之就栽在这里了。”胡藩吼道。

“你慌什么?你我加起来还有一万人,吴甫之在前面消耗刘裕的战力不是很好吗?到时候你我二人再出去将其一举拿下。两个人分功劳总好过三个人分。”皇甫敷悠然道。

“我们是让吴甫之为诱饵,你竟然想借刘裕的手除掉他?”

“如果要救他,那就要放弃在罗落桥的埋伏。计划不变,老吴他现在正在往罗落桥这边来。就算我们现在去救他,结果也是差不多。只有在罗落桥我们才有可能反败为胜。”

“可是老吴他……”

“老胡,这时候不可意气用事啊。陛下给我们的旨意是剿灭刘裕,况且老吴多年老将,带着剩下的人马突围到埋伏地点应该不难。而且你不是第一时间派了两队弓箭手去支援他吗,那我在派一百骑意思一下。老吴只要能把刘裕引过来就算最大的作用了。”

“那要是刘裕不上当,老吴不就是白死了吗?”

“哼,那也是他贪功冒进,死了活该。刘裕要是不来,我们就据桥而守。只要他想兵进建康只能夺桥,如果他坚守京口,那我们等大部队一到,四面围攻,他插翅难逃。”

“只好如此了。老吴能不能逃回来就看天意了。”

……

吴甫之回头,发现还跟着自己的近剩了几十骑骑兵,从句容原到罗落桥这段距离,已经遍布了楚军的尸体,漫山遍野是追杀本方士兵的北府军,还仅仅跟着自己的也就是身后这点儿人了。

就在这时,刘裕的声音在战场上响起:“吴甫之,好久不见啊。”

吴甫之立于马上发现,自己已经被刘裕团团包围了,在江乘方向过来的援兵也被刘裕的骑兵给顶了回去。而何无忌、刘毅等北府军将领也正虎视眈眈盯着自己,就好像自己如同逮捕猎物。

“该死的,这两个蠢货现在还想保存实力,如此战机竟然不出兵。”吴甫之看着往江乘大营回撤的援兵,恨铁不成钢的道。

“刘裕,可敢和我单挑。”吴甫之怒目盯着刘裕道。

刘裕没有说话,一抬手,四石的弓弩射出的箭矢带着破空声射向了吴甫之,身边诸将也将弓弩对准了吴甫之。一时间,吴甫之身上满是箭矢,坠下马来,蜷缩在地上痛苦的盯着刘裕一行人,就好像是要吃了他一般。

刘裕跳下马来,拿着大刀,边走边说:“单挑?我可没时间陪你玩。”说完一刀结束了这位老将的一声。

“无忌,发信号,让胖子将那两千民兵赶快增援过来。”刘裕将吴甫之头颅斩下来,挂在尖刀上,说道。

刘毅手一指,说道:“寄奴,恐怕我们不用等援军过来再强攻江乘大营了,凭之和孟昶已经打进去了,看他们的意图,是要向罗落桥去。”

刘裕脸色一变,转头看向江乘大营,果不其然看见两面旗帜在江乘大营以南放心移动。战场上火光冲天,烟雾弥漫。

“糟了,他俩怎么如此心急。这皇甫敷撤的太快了,万一有伏兵,不行我得去救他们。”

“寄奴,楚军还有两个完整的军团,不战而退,必定有诈。”何无忌担忧道。

“希乐,你迅速收拢部队,以最快的速度来支援我。无忌,你在后面接应京口来的援兵,一但到位立刻急行军支援过来。”

“现在大部队正在漫山遍野追杀残敌,要收拢需要点时间,不过你放心,我会以最快的速度来支援你。还有就是江乘大营要不要留人驻守。”

“留下一队人马整理战场。如果罗落桥真的有埋伏,那我们就要在江乘休整等胖子的援军了。”

“无忌,俘虏只要去了兵甲,就可以往京口放走,不要在他们手上浪费时间和人手。”

何无忌和刘毅分头形势,刘裕叫上魏咏之,带着近五百人前去接应檀凭之。

……

“老孟,停下停下。”檀凭之感觉不太对劲,于是勒停战马喊停了孟昶。

“怎么了,凭之哥。再不追,敌军就要逃到罗落桥去了。”孟昶不解道。

“你不觉得我们这一路太顺畅了吗?楚军撤军竟然只留下了几十名弓箭手阻敌,你不觉得不对劲吗?这像是两个老将该有的军事素质?”

“凭之哥,连吴甫只精锐的中军都被我们轻松击破,皇甫敷和胡藩肯定是早就吓破了胆。你看他们丢盔弃甲逃跑的样子,难不成还会有埋伏?”

“我们现在离寄奴太远了,还是小心些好。”

“放心,我们都骑着马,就算情况不对我们也能随时撤回来,你就别担心了。再不追,他们就要过桥了。你看寄奴哥这不带人追上来了吗?我们先去前面把他们拦住。”说完孟昶双腿一夹,快速向前奔去。

在后面的刘裕带人狂奔,看着突然加速的檀凭之和孟昶,气不打一处来,脚下不敢一刻停留,而天也渐渐的暗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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