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珞泞朝他走近了几步。

赤足碾过湿泥与枯碎叶，蹭出细碎沙沙响，裹着湿冷的凉意，没沾半点烟火。

阿坤没有反应，依旧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

直到珞泞在他身侧三步远的地方停下，他才再次抬起头，看向她。

目光直直落在她身上，无半分温度，像打量一块陌生石头，淡漠得很。

珞泞（帝君）“你……”

珞泞开口，声线清泠无波，像山涧冰泉淌过石缝，凉得透骨。

珞泞（帝君）“……叫什么名字。”

阿坤看着她，嘴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

过了好几秒，就在珞泞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一个极其沙哑、干涩，仿佛许久未曾使用的嗓音，低低地响起，

张起灵（小官）“……阿坤。”

珞泞（帝君）“阿坤。”

珞泞轻声重复，将“阿坤”二字浅浅记在心里。

张起灵（小官）“你是谁？”

阿坤看着她，空洞的眼神里第一次带上了极其微弱、类似“疑问”的情绪。

这份微弱疑问沉在空洞眼底，竟是他失忆后，头回对周遭生出些微探寻欲——这女人太异了，摸不透。

她出现得突兀，力量诡异，眼神……和他一样，空，但又不是他这种被掏空后的虚无，而是一种……包容了一切，又漠视一切的“空”。

珞泞（帝君）“珞泞。”

她的回答，没有隐瞒，无需伪装。

名字对她而言，也只是一个代号。

阿坤，或者说张起灵，点了点头，算是知道了。

然后，他又低下了头，恢复成了那个蜷缩的、自我保护般的姿态。

珞泞不再说话。

她走到溪流上游一块较为平坦的青石上，学着他的样子，坐了下来。

素白裙摆铺在青苔斑驳的石面，沾了几片细碎草叶，与原始山林的野趣撞出些反差，却奇异地妥帖，像她本就该嵌在这帧风景里。

她开始“观察”。

观察他用修长手指无意识划过冰凉溪水，偶尔因林间异响瞬间绷紧肌肉线条，长时间静立如石雕的侧影，还有望向远山时，空茫眼底一闪而逝、连自己都不懂的迷茫与……痛苦。

是的，痛苦。

即使记忆被剥夺，那种刻在灵魂深处、关于失去和孤独的痛楚，依旧不时地啃噬着他。

夕阳开始西沉，将天边染成一片瑰丽的橘红。

林间的光线变得柔和而暧昧。

阿坤终于站了起来。

动作滞涩发僵，该是久蹲积下的酸麻。

他看也没看珞泞，径直朝着山林的一个方向走去。

那是他暂时栖身的地方，一个靠近寨子边缘、几乎废弃的猎人小屋。

珞泞自然而然地站起身，跟在他身后。

阿坤停下脚步，回头看她，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

珞泞（帝君）“我，无处可去。”

珞泞平静地陈述，眼神坦荡。

这并非谎言，此界于她而言，皆是暂居之地。

阿坤与她对视了片刻。

他空茫的思绪捋不清太复杂的人际关系，但本能告诉他，这个女人没有恶意，而且很强，可以轻易解决那头野猪。

跟着，或者不跟着，对他而言，似乎没有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