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一处相对僻静的落脚点停下。

车门刚开，张念初便与张起灵一前一后下了车，两人步履未停，径直离开，步履间自有一种无需多言的默契，将身后的纷扰暂且抛开。

“啧啧啧，”黑瞎子慢悠悠地踱过来，胳膊习惯性地往吴邪肩上一搭，望着那对渐行渐远的背影，摇头晃脑地感叹，“哑巴张这棵老铁树开了花，就是不一样哈，瞧这形影不离的劲儿。”

吴邪瞥了一眼肩上那只手，表情有些无奈，肩膀微微偏了偏，却没真的用力甩开。

黑瞎子见状，笑嘻嘻地收回手，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你们怎么凑一块儿了？”吴邪想起另一茬，问道，“对了，之前姑奶奶不是提过，心月最近跟你在一块儿办事吗？她人呢？盈盈正到处找她呢，好像有什么急事。”

他口中的盈盈是他二叔最近认回家的亲女儿，他的堂妹霍辞盈，就是道上的人口口相传的“霍七娘”。

而江心月则是道上另一位颇有能耐的女性，与黑瞎子之间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牵扯。

“江大小姐啊……” 黑瞎子脸上的玩世不恭淡去些许，眼神飘向远处浓重的夜色，语气里带上了一种罕见的、难以辨明的复杂情绪，“我也正想找她呢……”

“你找她？” 吴邪有些意外，转头看他，“你找她干嘛？她不是替你办事去了吗？” 他直觉这里头有事。

黑瞎子收回目光，落在吴邪脸上，审视般地看了他两秒，嘴角又扯起那种惯常的、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吴邪，你这么关心江大小姐干嘛？”

他故意顿了顿，才摊手道，“我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大小姐脾气，难伺候得很。”

说完，也不再理会吴邪的反应，双手插兜，吹着不成调的口哨，晃晃悠悠地朝另一个方向走开了，背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疏落。

不远处，已走到廊下的张念初似有所感，回头望了一眼这边，将黑瞎子那瞬间的神色变幻和吴邪的茫然尽收眼底，轻轻摇了摇头，低声自语：“这傻小子……”

她话音未落，手腕便被身旁人轻轻拉了一把。

张念初收回视线，转头看向张起灵，眼中带着询问：“嗯？”

张起灵并未与她对视，目光平视着前方，侧脸线条在廊灯下显得清晰而冷峻，只淡淡吐出两个字：“看路。”

语气是一贯的平淡，但握住她手腕的力道并未松开，反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将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彻底隔绝了后方那些无关人与事的纷扰。

他的注意力，似乎只想完全停留在与她共处的这一方空间里，不愿有丝毫分散。

张念初先是一愣，随即了然，唇角微微弯起一个清浅的弧度，顺从地跟上他的步伐，不再回头。

指尖却动了动，反过来轻轻勾了勾他的手指，像是一种无声的安抚和回应——知道了，只看你，只看路。

光影将两人的身影拉长、交叠。

远处隐约传来黑瞎子若有似无的口哨声，断断续续，最终消散在风里，仿佛一声无人解读的叹息。

而近处，只有两人轻缓却同步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