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魔鬼城找人

“什么？！天真和姑奶奶跑那鬼地方救人去了？！”听完张起灵极其简略的叙述，王胖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天真那小子不让人省心也就算了，怎么姑奶奶也跟着他一块儿胡闹啊？”

张起灵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你说呢？

正在开车的潘子闻言也急了，猛打方向盘的同时不忘追问：“姑姑和小三爷进去这么久都没个准信儿，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

“还能怎么办？”王胖子一拍大腿，豪气干云地挥手，“潘子，目标——魔鬼城！接应咱家大侄子和姑奶奶去！”

“得嘞！坐稳了！”潘子应声，脚下油门正要加深——

“噗……突突突……”

一阵令人心头发梗的、有气无力的响动从引擎盖下传来，紧接着，车身猛地一顿，彻底熄火，惯性地在沙地上向前滑行了一小段，最终死气沉沉地停了下来，扬起的沙尘缓缓落下，盖了车头一层。

世界突然安静，只剩下戈壁风声。

“……怎么个意思？”王胖子眨巴眨巴眼睛，看向潘子。

潘子拍了拍方向盘，一脸无奈：“没油了。”

两人下车，绕到车后一看——备用油箱的盖子敞开着，里面空空如也。王胖子猛地想起自己之前在阿宁营地“纵火”时的英姿，那泼出去的可不只是威慑，还有他们宝贵的燃料。

“尴尬了……”王胖子双手叉腰，望了望无边无际的沙海，又瞅了瞅纹丝不动的车，难得老脸一红。

“唉，”潘子点起一根烟，吐了个烟圈，语气幽幽，“我说胖子，这车是你挑的，这油也是你亲手送出去的。咱胖爷这运气，真是……没得说。”

王胖子干笑两声，搓了搓手：“嘿嘿，运气……真就是好啊。”

就在两人大眼瞪小眼，琢磨着是推车还是等奇迹的时候，一直沉默站在车边的张起灵忽然动了。

他弯腰从后座拿出自己的背包，利落地背好，又检查了一下腰间的装备，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身，迈开长腿，径直朝着远方那片在暮色中如同匍匐巨兽般的雅丹地貌——魔鬼城的方向走去。

步伐稳定，背影决绝，没有丝毫犹豫。

王胖子和潘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意思：得，车是指望不上了，但人必须得找。

“还愣着干嘛？”王胖子率先反应过来，转身扒着车窗，从车里飞快地拽出两个相对轻便但装了必需品和武器的背包，扔了一个给潘子，“跟上！小哥！等等我们！”

潘子接住背包，麻利地背上，最后看了一眼趴窝的越野车，啐掉嘴里的烟头，用脚碾灭：“走！”

夕阳将三人的身影在荒芜的戈壁上拉得很长。

张起灵走在最前，步伐迅捷而无声，仿佛脚下不是松软的沙土，而是坚实的土地。

他不需要地图，不需要指南针，那双沉静的眼睛扫过地形、岩层走向、甚至风吹过沙脊留下的细微痕迹，便已勾勒出最接近目标的路径。

王胖子和潘子紧随其后，起初还试图保持队形和警戒，但很快发现，只要跟着前面那个沉默的背影，几乎不需要担心路径问题。

于是，王胖子的嘴又闲不住了。

“我说潘子，”他一边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沙子，一边喘着气说，“你说天真那小子，是不是从小到大就没让人省心过。这回倒好，直接跟着阿宁救人去了，虽然说阿宁是他小媳妇儿，但是阿宁骗了他不少次啊，这都敢跟着，胆儿是越来越肥了。”

潘子抹了把汗，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越来越密集、形状也越来越诡异的岩山：“小三爷是重情义。不过……这地方邪性，光靠情义可不行。得亏有姑姑在。”

“那是，”王胖子与有荣焉般点头，“有咱姑奶奶在，起码能镇住场子。就是不知道他俩现在到底摸到哪儿了，找到人没有。”

他说着，音量提高，朝着前面的背影喊，“诶，小哥！你能感应到不？阿初……呃，姑奶奶那边啥情况？”

张起灵脚步未停，只是抬起手，掌心向上，那里躺着一枚古朴的铃铛。那就是张念初走之前给他的。

铃铛在渐起的晚风中，轻微地震颤了一下，发出几乎听不见的、清越到极致的一声微鸣。

“铃铛在动！”王胖子眼尖，精神一振，“这是……姑奶奶给的？有反应就是好事！说明人没事，至少没出大问题！”

潘子也松了口气：“那就好。咱们加快点，早点汇合。”

张起灵收起铃铛，脚步似乎不着痕迹地加快了一丝。

他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熟悉他的人能感觉到，那股萦绕在他周身、自从张念初进入魔鬼城后就未曾散去的低沉气压，似乎减轻了那么微不可察的一点点。